知非给一名伤员做完检查,伸手抓过来匆匆经过的一名扎维亚女护士,用英语说:“这名伤员的情况很严重,需要马上安排手术。”
对方直摇头:“现在没办法安排手术,所有手术室都已经满了。”见她是中国人,穿的普通服装手边却又放着医药箱,一时判断不出她是什么身份,目光看了一圈,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名急匆匆走过的中国籍医生,喊了一声:“谢医生,你过来一下。”
那名姓谢的医生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手里拿着片子正一边走一边看,闻言抬起头。
护士指了指知非,便匆匆走开,忙碌去了。
谢医生将手里的片子给了身边的护士,快步朝知非走来。
知非正在给伤员止血,头也不抬地说:“伤员腿部中弹,伤及血管,要马上做血管修补处理,否则一旦失血过多,就有可能有截肢的风险。”
谢医生看了看创口,又打量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你是扎维亚医疗队的知非医生吗?”
“我是知非。”
谢医生刚刚还皱着眉头,闻言顿时露出了笑脸:“你好知非医生,我是先批抵达的队员谢晟。”
知非埋头给伤员的另一条腿伤口清创后包扎,叮嘱:“注意千万不要沾到水,要避免感染,一旦发现感染要立即就医。”交待完了,这才回过头跟谢晟打了个招呼,“你好谢医生。”
谢晟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知医生我们见过的,你来的太及时了,医院刚刚接收了一名肺部损伤、张力性气胸需要马上手术的病人,手术我拿不准,你是胸外方面的专家,这台手术就由你来做。”
知非站直了身子:“没问题,我来吧。”
——
谢晟领着知非往手术室走,一边走一边给她普及:
“这边的医疗环境跟国内比有很大差别,你要有心理准备,具体哪些差别,国内培训的时候应该提到过,但是还是不如实地更直观,我就不赘言了,做一台手术你就知道了。”
两人穿过拥挤的大厅走上二楼,朝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大步走去。
手术室门口站着一排持枪守卫的扎维亚军人,见谢晟带着一名穿便服的女子走来,立刻警惕起来。
一个头头模样的男人,拦住知非,上来盘缠身份,看军衔是名少尉。
这时,手术室的门“哐——”一声推开了,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一名小护士,冲着谢晟大喊:“谢医生,病人呼吸心跳骤停,你快进来看看吧。”
知非一愣,推开盘查的军人,随谢晟一起冲进了手术室。
狭小的手术室里,杂乱无章,各种东西都堆放在手术室的拐角,病人躺在手术台上,监护器尖锐地响着,心电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束手无措的扎维亚医生,结结巴巴地用汉语说:“谢医生,怎么办啊?病人胸骨骨折,肺部插入碎骨,我……我不敢给他做按压。”
谢晟看了看仪器,知非往前一步站在了前面,冷静地说:“准备强心针。”
谢晟吩咐忙成一团的护士:“快,强心针。”
扎维亚医生耿直惊呼:“你是要直接给病人做心肺复苏吗,那样太危险了。”
知非:“还有别的选择吗?”
跟着进门的那名少尉一听‘危险’两个人,马上将知非拦下,知非不说话硬往前走,被他一把扯过来,推了一下,知非被推的一个踉跄,撞在了墙上。
谢晟赶紧解释:“少尉先生,这位是刚刚从中国来的……”
知非直接打断,吼了声:“你别跟他解释了,赶紧给病人做心肺复苏。”
谢晟拔腿朝手术台跑,在病人胸口按了两下,干脆直接跳上了手术台,小心翼翼地给病人做按压。
很快仪器上的直线开始跳动,变成了跳跃的曲线,心跳有了,他接过护士递过来注射器,扎进病人的心肌,几秒之后病人心跳稳定了下来。
周围人齐齐松了口气。
谢晟从手术台上下来,起了一头的汗,抬起手背擦了擦汗:“病人并未提到过自己有心脏病史,突然发生这种情况,太吓人了。”
知非保持一贯的镇定:“病人情况不明,术中更要注意有类似情况发生。把片子拿给我。”
谢晟赶忙叫护士把病人的片子拿了过来。
知非接过来看了看,眉头一下皱的老高,眼睛看着片子对谢晟说:“你看这里第三根肋骨骨折,这里有一块骨头刺破肺泡插在血管上,把它取出来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可问题在于。” 她用手点点了,“你看这里有一块边界不清的阴影区。”
谢晟也皱起了眉:“肿瘤,非常危险。”
知非点头:“已经有分叶表现,合并右肺动脉主干内瘤栓形成,瘤体已经堵塞了血管腔。我的建议是直接切除病人的右全肺,防止瘤栓脱落猝死。”
谢晟推了推眼镜:“全切肺叶手术在国内属于三四级手术,但是这边的医疗环境,断开的肋骨、肺叶里的碎骨,以及病人的自身健康情况,这些都给手术增加了极大的难度,说句实话,甚至术中我们只能靠手动给病人增氧,我是一名普外医生,病人送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手术我做的成功几率极小,可当时除了我也没别人能做这个手术,所以听到你到了,我眼泪都要下来了,知非医生,病人靠你了,我给你做二助。”
知非语调很平:“放心吧。准备手术,叫麻醉医生。”
谢晟对护士说:“把麻醉师陈医生叫来。”转头对另外一名护士说:“拿一件手术服给知非医生。”
正说着,那名少尉过来阻止:“她不能给病人做手术,这台手术必须由你来做。”
谢晟解释道:“这台手术难度很大,我跟你介绍一下……”
对方直接打断:“我接到的指示是,守护你完成手术,直到病人出院。”
谢晟哭笑不得:“这台手术我真的做不了,现在的问题是要切除病人的肺叶,要是让我来做,那病人出血感染的风险会很高很高。”
知非已经换好了手术服,正在洗手,不紧不慢地说:“这台手术由我来做,而且必须马上就做,不然拖的越久病人的危险就越高。”
那人瞥着她没说话。
知非洗好了手,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听明白的话请你从手术室离开。”
手术室一片忙碌,那人不情不愿地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突然又退了回来,硬生生扯住了知非。
知非没动,目光无惧地看着他:“没清楚吗?我要给病人手术。”
谢晟赶忙上来打圆场:“少尉先生,知非医生刚从国内过来,她是心外方面的专家,这台手术我做不了,只有她能做。”
那人扯着知非:“我是军人,我只服从命令,命令说病人的手术由谁来做,就由谁来做,她不能碰病人,也不能呆在手术室里,出去!”
知非低头看了看被扯皱的手术服:“你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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