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初相逢

　　她狠吸了两口，将余下的半支烟掐灭，抬起头，调整呼吸，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修羽队长，终于见面了。”

　　“幸会，知非医生。”

　　“接下来，多劳关照。”

　　“分内之事。”

　　他话不多，字字精准。

　　这时，基普焦格已经绑好了武装头子，将知非的背包和医药箱安置到防弹车里，走过来，狠狠捶了修羽一拳，然后紧紧抱住：“好久不见啊老同学。”声线洪亮，犹如敲钟。

　　“好久不见！” 修羽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过多废话，照直说：“知非医生我已经接到，情况紧急，老同学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哥们儿。”

　　修羽听他说的还是北京话，脚步顿了一下，又拍了拍他肩膀，迈步走到防弹车旁，拉开后座车门，特意调整好座位，尽量让她坐的舒服一些。

　　知非看在眼里，内心感动了一下，心想终归是同胞，油然而生了一种亲切感。

　　她站在车门口，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回头看着基普焦格，温和地笑笑，说：“上wei先生，我可没有一个富豪爸爸，不过非常感谢你。”

　　基普焦格挠着头，嘿嘿一笑：“不用谢，中扎友好啦。用你们中国话叫做‘权宜之计’。”

　　知非微微一点头，侧身准备上车。

　　“知非医生。”身后的基普焦格叫了一声。

　　知非回过头。

　　基普焦格：“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女人。”

　　知非浅浅一笑，随后上了车。

　　修羽关上车门，回身见基普焦格眼睛直直地看着车里的知非，下巴略一挑：“老焦，还有事？”

　　“so，Ilove you。”普焦格把刚才没说完的下半句补充完整。

　　修羽走过去，看着他。

　　基普焦格连忙表衷心：“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爱上她了，你教过我的一句中国古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拍胸膛，咧嘴一笑，“我就是君子。”

　　修羽视线看向别处，不紧不慢地说：“上Wei先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立正！”

　　基普焦格笔直地站好，一脸不高兴地冲着修羽抱怨：“喂，哥们儿，这里不是猎人学校，你别又给我下指令。”

　　修羽下巴一抬：“向后，转。”

　　基普焦格转过身，无奈地说：“我怎么又听你的了？stop！stop！stop！”

　　“跑步，走！”

　　基普焦格不情不愿地朝刀疤脸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知非。

　　夜更深，风更大，草皮被风吹的贴在了地上。

　　修羽如猎豹般健步上车，关上车门，对后座的知非语速飞快地说：“刚刚接到的消息，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

　　“美方专家给出的活不过100天不是虚话，病人是肺癌中最难治的腺癌，这种病的晚期自然进程差不多也就三个月，病人资料我看了，也不是……毫无希望。”最后这句话，她不是对修羽说的，是说给自己听。

　　修羽用眼风扫了她一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熟悉了病人病情，停顿了两秒，回到眼前的问题上：“知医生是第一次来扎维亚？”

　　知非点头。

　　“眼下的情况我跟你说一下，我们现在距离穆萨城的医疗中心大约50公里，直接去医院的话就要经过交战区，安全起见，绕过交战区，就要进入野生动物保护区，行程需要十多个小时。我们选择绕道还是？”

　　知非抬眸望着他，目光笔直：“修羽队长，你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首先，我是一名援外医生，既然选择来到这里，就做好了随时面对危险的准备。其次，我们都是在这边服务于自己使命的人，你穿越过交战区到这里接我，你不害怕，我也不怕，所以这个时候不要再谈什么危险和安全的问题，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你不用担心我。”

　　修羽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才见她时浑身发抖的模样，此时听她不紧不慢的说出这番话，有一瞬间走神，轻微却利落地一点头，简明扼要地跟她说：“通过交战区就意味着我们可能会遇到危险，你决定从交战区走？”

　　“是。”

　　“接下来的这段路不太好走。”他拿出一张地图，手指圈出一个地方，点了点：“我们在这里。”又圈出一个地方，点了点，“医院在这里。”

　　他说话追求极致精准：“两地直线距离51公里。”手指画出一条行驶路线，实用主义地说，“这样过去的话大概需要一小时十分钟左右，零点前肯定到医院了。”修羽说完，补充了一句：“你晚饭还没吃吧，车上有罐头和巧克力。”

　　“我吃过了。”知非在路上吃了一块巧克力。

　　修羽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然后发动车子。

　　这时陈明宇的电话进来，修羽一边开车，一边听她有条不紊地通话：

　　“……嗯，病人资料我已经看过了，我知道这边的医疗环境医疗设备医务人员以及药品都比不上国内……我先列几类必用药出来，一些特效药看看能不能从国内带过来，或者从黑市上购买……这样吧，你让那边的医院总结一下，我到了要尽快上手……嗯，目前来看是腺癌，我的意见是做切除手术，麻醉医生有的吧？……手术室尽快联系好……”

　　修羽熟练地开着车，心想，都没有问诊，直接看病历和片子出结果，这是经验丰富的老专家才做的事，她年纪轻轻，是多大的胆子敢这么做？

　　知非通完了电话，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可这一段路信号极差，网络根本连接不上，只好靠在座椅靠背上，目光投向窗外。

　　车子很快驶离路口，又往前行了一段，车灯隐约照在远处的断壁残垣上。

　　修羽见她没在做事，随口介绍道：“以前这里有个小镇，后来这里发生了大规模的部族冲突，加上瘟疫爆发，整个镇子的人几乎都没了……”转过头征询她的意见：“我们可以绕道过去，大概需要十多分钟。”

　　知非不紧不慢地道：“不用，按照原计划路线就行。”

　　修羽点点头：“那就直接穿过去。”

　　深夜，车子在漆黑的废墟小镇里飞驰。

　　出了小镇之后，又行驶了一段，突然，远处一声枪响，接着是连发，枪声一片，夹杂着爆炸，紧密得让人喘不过气，修羽轻描淡写地道：“八公里外就是交战区。”

　　知非没说话，心思没在这上面。

　　又开了一段，枪声似乎停了，路面的颠簸也没那么严重了，知非坐稳了身体，沉沉呼了口气。

　　修羽说：“你从国内刚飞过来，又乘了很久的车，一路颠簸，一定累坏了，从这到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估计你到了那边就要给病人做检查，觉也睡不好，要不你先睡一会？到了医院我叫醒你。”

　　知非裹着衣服，看着车窗外的黑沉沉的天空。

　　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他这话一说出来，她就困的睁不开眼睛，压着声线说： “我睡一会，到了医院叫我。”

　　说完躺下就睡着了。

　　修羽驾驶着防弹车在旷野上急驰，天色如墨，不见一颗星斗。

　　远方，雷声隐隐，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