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登基那点小事

　　作为一位在京城上学的大学生，苏晓晓是去过故宫的。

　　那座巍峨森森的紫禁城坐落在那里，任凭沧海桑田，日出日落，它从来没变过，依旧那样瑰丽辉煌。

　　但那时，苏晓晓站在高高的太和殿口向下看的时候，底下密密麻麻的人压根没让她的内心起任何波澜。

　　然而她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作为皇帝在金銮殿前行登基大礼。

　　登基那天，在金銮殿下，她随着流程一步一步走向打磨光滑的汉白玉台阶，她知道叶清晏在后头注视着自己，上千官员，数万禁军，他们也都注视着自己。

　　苏晓晓不喜欢这种感觉，相当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好像所有人都对她寄予以相当高的期待，而她一旦辜负，势必背上沉重的枷锁。

　　因为这样的目光，她上台阶的时候都紧张得有点顺拐了。

　　要不是太监总管魏文华在后头扶了一把，她可能要一脚踩空，然后在全天下人都出洋相。

　　她抬头看着金銮殿，重檐庑殿顶，是殿宇中最高等级，建在三层重叠的“工”字型须弥座上，由汉白玉雕成，屋顶采用金龙和玺彩画，仙人走兽惟妙惟肖，上头横匾“建极绥猷”，几个字笔锋遒劲，极尽功力。

　　在魏文华的高呼声中，她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身后是天下万民，身前是金銮殿里正当中的龙椅。

　　风呼呼的刮，吹得她耳根子疼，听钦天监说，明天很有可能会下一场大雪，新皇登基，瑞雪降临，是很好的兆头。

　　苏晓晓在魏文华的指引下，转过身去。

　　繁复曳地的龙袍很重很麻烦，不过有个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会太冷。

　　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苏晓晓听见所有人开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她忽然能够理解袁世凯当初为什么非要登基了。

　　这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感觉，确实很好，但也很可怕。

　　像身处在寒风凛冽的山顶，又冷又孤单。

　　底下人各怀鬼胎，身边人面无表情，她好像在演一场戏，此刻正式开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攥紧了她的心脏，攥得她喘不过来气，本来就冻得冰凉的手此刻更是麻木，在宽大的袖子里无所适从。

　　然而，趁着祭拜天地的空当，魏文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个小暖炉。

　　小暖炉很小，是刚好够她一只手握着的大小，很暖，顺着指尖一直暖到了她的心上，让她好不容易从那样空寂的孤独中脱开身来喘口气。

　　“太傅大人说陛下身子骨弱。”

　　说完，魏文华就微不可查地正过身去，表现极其正常，好像刚才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祭拜完天地，苏晓晓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宽大袖子里的手也不再冷了。

　　半个月后，晨，乾清殿。

　　翻着手里的话本，苏晓晓相当不爽。

　　气愤的问正在给自己束发的小太监：“小桃子你说！凭什么他叶清晏比我风头盛！”

　　小桃子叹口气，提醒说：“陛下，自称错了。”

　　“哼！”

　　苏晓晓气得把话本一把摔在了地上。

　　叶清晏这厮带她回宫之后，嘴上说什么都是为她好不让她被人抓把柄，实际上却各种约束她，饮食作息什么的全部都要遵循他批准的表格，行为做事都要学着那些老派的老爷子，让她背大段大段压根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说是新皇登基的时候是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的，还让她盖了什么大赦天下的奏章，哄着她领着一群老头子上元节在外面坐了一天銮轿，颠得她*生疼。

　　但是这些，为着登基大典上那个小小的暖炉，她都忍下了。

　　然而现在她发现，叶清晏比自己出名得多，风头比她盛得简直不是一点点。

　　那本被苏晓晓蹂躏过的话本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封面上几个字很大：

　　《太傅不得不说的那几件事》。

　　什么都可以忍，出风头这件事绝对不能忍！

　　自从她做男孩子以来，除了叶清晏，从来没人能在她面前帅得起来！

　　“这破本子都是放屁，要不是我配合，哪里有叶清晏的事！”

　　“是是是，陛下最委屈了，来穿衣服，而且自称又错了。”面对发脾气的苏晓晓，小桃子简直就是苦口婆心。

　　苏晓晓却不依不饶：“小桃子你说，叶清晏辛苦还是朕辛苦？”

　　小桃子边给苏晓晓套龙袍边无力的叹口气：“陛下，您还是省点力气吧，今儿又起晚了，若是早朝又迟了，指不定叶大人怎么罚呢。”

　　苏晓晓一听更气愤：“我好可怜啊！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卯时就起床上早朝，没天理啊！”

　　偌大的乾清殿都回荡着苏晓晓的哭嚎声，可待命立在墙角的宫女和太监们都好似没听见一样，低着头，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似乎皇帝是个女子是件非常正常的事。

　　这些都是太监总管魏文华亲自调教出来的宫人。

　　魏文华这宦官，很厉害。

　　加上苏晓晓，可谓是历经三代帝王的太监总管。深得先皇和太上皇的信任，也是先皇慕容澈的得力助手。

　　所以苏晓晓的事他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是他将她所处位置告诉了叶清晏的。

　　如果没有魏文华，叶清晏也不会铤而走险让个公主做皇帝，隐藏身份太难了。但有了魏文华，宫里就比在外头安全数倍，因为所有人都是可控的。

　　苏晓晓回宫之前，分配在乾清殿里的人就都被提前知会过六个字，“不闻不看不言”，所以只要在乾清宫，苏晓晓怎么闹腾都没关系。

　　这也算是给她留了最后一处能发泄情绪的地方。

　　小桃子是苏晓晓亲自从乾清宫里的一众太监里挑的，因为她不想整天被魏文华跟在身边监视，虽然挑个别的太监也差不了多少，但她就是讨厌魏文华。

　　而且，小桃子是太监里长得最无害的，人就和桃子一样，白白净净软软弱弱很好欺负的样子，苏晓晓一眼就相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