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经过他身边时,一声若有似无的话却悠悠然飘进她耳朵里:“今夜戌时,茶房。”
她稳了稳手上的动作,尽量不去想方才的话,将茶捧进书房内,放在案上。
她正要退出去时,却忽听一个熟悉声音响起:“陛下,您就先歇息一会吧,奏章可以稍后处理嘛,千万不要伤了龙体啊!”
这声音极其娇媚,但落在穆挽卿脑中,却如惊雷乍起。
穆挽歌,这个女人是穆挽歌!她那个残杀父母兄弟的好妹妹穆挽歌!
她袖中的手早已不自觉地捏紧,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心底却在奋力遏制着怒火,只是目光却是凌厉。
或是感受到她的眼神,穆挽歌猛地望过来,恰好对上她一双眸子。
穆挽歌一顿,怔楞片刻,像是没有想到竟有人敢以这种眼神望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一番。
穆挽卿迅速低下头去,指间捏的咯咯暗响。
她正要退出去,却听穆挽歌猛地喝止:“等等!”
穆挽卿脚步一顿,闭了闭眼,一股悔意涌上心头。心道定是方才露出了什么破绽,下一秒却听对方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哎呀陛下,您看这个小丫头,生的有些姿色便无法无天了,方才她竟然还敢瞪臣妾!”
元晟奕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看着手上的奏章。
穆挽卿见状,撒娇的功夫更厉害了些,抱着元晟奕的胳膊:“陛下,您是不是一点也不心疼臣妾了,这等小狐媚子都敢顶撞臣妾,我看她定然是心怀不轨,想着魅惑陛下,祸害社稷,这等人怎么能留在您身边侍候啊陛下——”
元晟奕无奈,放下奏章望向她:“那你当如何?”
穆挽歌眼珠一转:“既然这丫头这么不懂规矩,不如便让她到臣妾身边伺候,臣妾也好教她些礼仪规矩,您说呢?”
穆挽卿依旧垂首立在原地,看似没有一丝波澜,心中却满是不屑。穆挽歌的这些招数,她是最熟悉不过了,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了,她竟然依旧没有任何长进。
元晟奕心不在焉,草草回了句:“你若是喜欢带走就是。”
这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物品。
穆挽歌得了令,得意得像是要将尾巴翘到天上,向元晟奕道了礼,便将她带回了自己宫中。
不出意料,穆挽卿将她带回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她跪在自己面前,一一交代出自己的身世来历,并逼问进宫的目的。
也多亏春华已经提前替她伪造了一个假身份,穆挽歌命人取了卷宗来一一核对,穆挽卿竟说得一字不差。
一番盘问下,没有得到一丝可供她诟病的细节,穆挽歌明显不高兴。
她一甩袖子:“不要以为这样你便没事了,今日竟敢用如此眼神看本宫,本宫就让你知道知道本宫的厉害!”她指了指门前:“去廊中跪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穆挽歌得意洋洋,却不料穆挽卿竟顺从地走向廊下,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
穆挽歌瞪大了眼睛,明明方才她还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怎么可能是个这样顺从的人?!
她不愿相信,但这又是事实。她实在抓不到对方错处,一时气极,又无计可施,只好满心怒火地甩袖离开。
听着身后远去的脚步声,穆挽卿松了口气。
她抬头,此时月色正浓,穆挽歌倒是真的为她找到一处罚跪的好地方。
正抬头望着,欣赏着,她却忽而记起那句“戌时,茶房。”
她一愣,再看天色,此时早已过了戌时,且自己尚且在罚跪,今日定是要爽约的了。
她叹气,眼前却像是走马灯般,不由自主浮现前两次,与那个叫做北冥羽的男子见面时的场景。
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也勉强算是巧合,可这第三次……这人莫非是有意为之不成?可以今时今日苏锦瑟的身份,又有哪一点是值得他这样身份的人注意的呢……
正疑惑间,穆挽卿忽而发觉鼻端传来一股异香,她猛地瞪大眼睛,还未及反应,却已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再次醒转之时,所处环境却已不同。
四周仍旧寂静,只是鼻端却隐隐有茶叶想起萦绕。联想晕倒前自己闻到的香气,穆挽卿顿时便明白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筋骨仍旧有些*,穆挽卿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冲着窗前那抹身影喊道:“北冥羽……”
北冥羽回头,颇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坐在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望向她:“呦,能被美人记住,在下当真荣幸。”
说罢,他下意识伸手行了个礼。
穆挽卿却是一笑:“你们辽国人,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将我用迷烟迷晕不说,还将我放在地上?”
北冥羽一怔,随即恢复从容:“我们辽国人自然不会苛待救命恩人,所以我才会将你放在地上。姑娘出自医学大家,应当不会不知道这种迷烟如何解除吧?”
这次换做穆挽卿一瞬间失神。
二人这一番交锋下,竟打了个平手,谁也不占上风。
穆挽卿也索性大方认了:“是,我的确出身医学大家,只不过那并非我祖辈之业,而是从我师傅那里习来。”
“哦?”他双眼微眯:“不知尊师是?”
穆挽卿笑笑。依旧按照与冰心的套词:“医圣,你可知晓?”
北冥羽不答,穆挽卿接着道:“当年她老人家外出云游,与我有缘,便教了我些医术。”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她答。
北冥羽仍旧半信半疑,但见这状况,自己即便再问,她最多也只有这些说辞。
他索性扯开话题,问起了其他的:“姑娘既是随医圣学医,那么不知你是否会解毒呢?”
穆挽卿想了想,点点头;“会些。”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天下奇毒无数,我也并非全都能解,具体还要看过病人后才能知晓。”
下一秒,她便见北冥羽忽而正色起来:“此毒说来也是奇特,我也算是见过许多毒物的了,只是这次仔细检查几遍,都没有发现往常那般发黑部位,叫了郎中来看也说脉象平稳,只像是睡着了。”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