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离将那几尾鱼大小分开放入缸中,转身又去收拾她下午挖回来的那一大堆苦笋。
钱氏见她什么话也不说,自顾自地做起活来了,心头不由有些发急。
踟蹰着边哄凌儿边犹豫叶氏那边该怎么回话?扭头就见她儿子正扶着门框盯贼一样盯着她!
这位娘顿时一阵委屈,她做这个恶人还不是为了一家子的人,这下可好,和儿子倒成仇了?
都说头生喜欢老生娇,大郎是她第一个孩子,又自小体弱多病,她这个做娘的可是没少上心,家里除了最小的闺女勉强可说被她疼得多些,哪个也及不上这个长子在她心头的份量!
如今再加上小孙子凌儿,这爷儿俩可以说真是让她疼到骨子里了!也正是因为太疼这爷儿俩了,才更气恨白月离,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个祸根,品性差到极点不说,祸害得她儿子整个人都傻了,对她孙子还不好,动辄打骂,简直不配为娘!
再加上这次白家的事,新仇旧恨以及了无生路,终于叫她发了狠非把白月离给休了不可……
然而此刻,儿子竟然以死相胁,不肯休这女人,不仅如此,这白氏似乎也跟变了个人儿似的,突然能干起来了?
钱氏等不到人主动开口,索性松开凌儿小手,奔到白月离的面前。
“白氏,我问你句话,你若是回答得让我满意了,我就暂且先回掉叶氏那边。”
白月离停下手上处理苦笋的动作,抬起眼来看向她婆婆。
“娘想我回答您什么?”
钱氏深吸了口气:“那捕鱼的事你莫要再和齐家一起做了,咱们家眼下这个境况你清楚得很,你若当真跟大郎一条心,那就不能再这么没心肝地把赚钱的事便宜给外人!”
她本以为自己豁出脸来开了这个口,又给了白月离台阶下,这事便能过去了,家里也有了赚钱的门路,自是可以推了叶氏那边,不想白月离竟然摇头?
“娘,捕鱼的事我已经和齐三婶一家说好了,做人不能出尔反尔,何况关键时候齐三婶子一家那么帮我,若非她把家里所有的银钱借给我,又叫齐大兄弟跑去镇上给我爹请郎中,旁人谁都不会帮我一分,信我一毫,我白月离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您叫我现在断了齐家赚钱的门路,断了他们一家子的希望,我做不到!”
钱氏听得那叫一个又气又急!
“你莫要把话说得那般有理!齐家有恩于你,咱们莫家就亏待了你吗?大郎他对你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否则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回绝叶氏?你莫要不识好歹……”
白月离心平气和地打断了她:“娘,您先莫急着与我伤和气,我还有旁的赚钱方法,虽说是冒险了些,但若能成,一定比捕鱼赚得更多,您想不想听?”
钱氏一怔,继而想到他们一大家子之前不肯听白月离说话,所以才失去了捕鱼这个赚钱的好门路,这回反而没再当她瞎闹,而是认了真,赶紧打断她的话头。
“你莫要在这外头说,进屋!”
白月离心下一乐,婆婆这紧张劲儿,看来是心动了。
“好,那咱们进屋去说。”她放下刀和苦笋,在布巾上蹭了下手,跟着钱氏回了屋。
莫大郎也好奇小娘子又有什么厉害本事?紧忙把凌儿招呼进去,关了屋门。
正在院外拿着扫帚假装清扫门口,实则扯长了耳朵往隔壁听的叶氏一阵牙痒!
原本以为她许了那么好的条件,钱氏定然经不住诱惑,保准休了白月离叫莫大郎娶她,却不想竟然会这样?
小寡妇双手死死握着扫帚,真恨不能那是白月离的脖子,立时给她掐断了才好!
“唉哟哟!叶氏,我可给你报喜来喽!”
村里的媒婆子一溜小跑,手中扬着块半新不旧的粉红帕子,满脸堆笑地奔到叶氏身后,蓦地一出声,倒吓得小寡妇险些丢了手上的扫帚。
“洪婶子,你可吓死我了!我不是已经回了葛家吗,你这又道的哪门子喜啊?”
叶氏没好气地回身,望着已经要把她家门槛子踩破的洪氏。
洪氏涂了两团胭脂的胖脸上一尬,呵呵干笑着赔礼:“瞅我,真没想着能吓着你,他吕嫂啊,这回不是葛家,婶子又有好事同你说!”
村人都穷,洪氏也不易,跑趟媒若是成不了只能拿上十个八个的跑腿钱,还得鼓足三寸不烂之舌为人说和,若是说成了人家才会给她包上百十个子的红包,为赚这点钱她真要把腿都给跑粗了!
最尴尬的是这一天三趟五趟的,跑的还全是吕家,搞得她自己都有些晕,就怕嘴一瓢再说错了人。
叶氏心里正不痛快,也没大心思听她再絮絮叨叨说村中那些不要脸想占她便宜的男人,于是不客气地回了她一句。
“洪婶子我不如和你直说了吧,那些异想天开要将我娶回做二房的莫要再提,只惦着我的田产和私房的也莫要再提,我宁可不嫁,也不会嫁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洪氏愈加尴尬地嗫嚅:“这次这个真的不错,是莫家……”
叶氏本来都要忍不住举扫帚赶人了,突然听到莫家,眼瞳不由一缩:“你说的是哪个?”
洪氏还以为有戏,脸上顿时又恢复了职业性笑容:“莫家啊!莫老二家的五郎,将将十七岁的大好后生……”
叶氏听明白是谁立马就怒了!
“莫五郎?莫染槐那个跛子?洪婶子,这你也敢给我报喜?你是有多瞧不起我?快莫要再上我家地门了!”
叶氏着实气炸!这几日登她家门的媒人是不少,可说的哪有一个像样的男人?
莫说没法和莫大郎那种又有长相又有学识的比,就是个普通的后生也没有!全是些歪瓜裂枣和无耻之徒,个个都惦着她的田和钱,没一个好东西!
洪氏被她没鼻子没脸地给轰走,走出没多远便嘲地上重重“呸!”了一口。
“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不祥又克夫的寡妇还想挑甚么样的?人家若不是遇着难处,谁会要你?!”
叶氏脸上温婉尽失,眼神恶毒地瞪向洪氏,只觉这村中人人对她充满了恶意!
既然如此,那就莫要怪她不与人为善了,全是这些人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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