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莫家门口时,莫大郎按白月离的要求把凌儿往家里送,不料白月离伸手拉住他,把那只装了十多条鱼的木盆塞他怀里。
“这些给爹娘,就说是咱们第一次捕了鱼,孝敬二老的。”
莫大郎湛黑的眸子里光亮一闪,反而后退一步松开了凌儿小手:“不若娘子带凌儿进去吧,为夫在门外等你。”
白月离明白他这意思是让自己去做好人,嗔他一眼,痛快地牵了凌儿小手进院儿。
钱氏正在拿头年剪回的谷莠子籽喂鸡,一眼看见来人,手上小木碗差点惊掉!
“白……”
白月离很是自然地朝她喊了一声:“娘,喂鸡呢,我和大郎要去镇上赶集,凌儿就搁家里了,您帮我们先看会儿,还有这些鱼,是我编了鱼笼子和大郎一道捕的,我挑了些出来,给您和爹他们尝个鲜。
这才第一次试,统共就捉了十来斤,家里眼下缺的东西太多,余下的我们先拿去集上换米了,待往后捕得多了,我们再来孝敬您和爹。”
钱氏看怪物一样看着眼前的人,抬手背蹭了下眼睛,深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她那个好吃懒做,还刁蛮任性的儿媳妇白氏,也有说要孝敬她的时候?!
凌儿伸出小手拉上祖母的手:“祖母,这鱼可好吃了!”
白月离把盆放下,揉了揉儿子的头:“娘,我把这盆也先搁您这儿,回头来接凌儿一道取,快到时辰了,大郎还担着东西在等我,我先走了啊。”
钱氏全程愕然脸,直到儿媳妇快出大门才紧追两步,瞧见莫大郎果然站在门外头,背上背着大竹篓,地上还搁了一摞精致的柳条篮子,可把她惊讶得要命!
末了这老太太只抢出一句话来:“你们早去早回啊,娘……娘炖好鱼等你们晌午回来一道吃。”
白月离和莫大郎一齐朝她挥手:“回吧,娘。”
钱氏没急着回,牵着凌儿站门口望了半天,直到儿子和儿媳妇的身影拐了弯,这才吁了口气,低头看向她孙子。
“凌儿啊,祖母是在做梦呢吧?你娘亲她肯做活?”
凌儿小脑袋仰着,天真地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娘亲可好了,祖母,娘亲昨日挖了好些笋子,炖的鱼可香了!祖母,咱们今日还这样吃吗?娘亲说了,祖母要吃笋子,可以直接去家拿。”
钱氏蓦地想到叶氏的话,说白月离拿挖苦笋当借口上山与男子私会……
这位婆婆赶紧蹲下:“你娘昨日当真一个人上山挖苦笋去了?挖了多些?”
凌儿摇头:“娘亲和爹爹一道去的,爹爹送回一篓,又去接娘亲,又挖了好些!娘亲做的笋片不苦,可好吃了,咱们去拿呀,凌儿还想吃笋片炖鱼!”
钱氏想想,果断牵着孩子往她大儿家去了。
莫大郎穷得家徒四壁,让贼去他家偷,贼都得求饶,是以两口子出门连个铁锁都没挂,只在大门外头别了根木栓,一扯便开。
钱氏进了院儿,在小孙子的指引下很快找到装笋的缸,掀开一看,里边满满全是切得极好的笋片,她舀水洗了把手,伸进去捞到底儿,全是笋片,密密实实,半分假没掺,那数量绝非做做样子的事儿。
捏出一片送口边尝了尝,果然也不苦,酥脆爽嫩,哪还像是苦笋?
按凌儿的要求装了半盆子笋片回去,直走到家钱氏还感觉自己是在梦里。
这怎生可能呢?那么大个让人恨得咬牙的赖货,说转性就转性,还会这些本事?
最关键的是,她要是挖了这么些笋,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同旁人私会?
话说另一头,白月离和莫大郎尚未走到村口就听到了村人的议论声。
“听说没,白氏那个妖精又开始作了!”
有人好奇:“莫大郎已经叫她作成这步田地,她还想怎生作法?”
“你还不晓得吧?我听说啊,有人瞧见白氏昨日在山上竹林里同旁的男人私会!衣裳都解了……”
立马有人惊呼:“娘诶!可瞧真切了?”
先前那人神神秘秘,一嘴的同情:“怎没瞧真切?你们不晓得,白氏的胃口可大了,莫大郎身骨虚,哪能满足她?”
有人同情出声:“唉,可怜的大郎,当初他刚娶妻,我就晓得白氏那般妖娆样的女人定不安生!”
一个年老妇人愤愤开口:“这种狐狸精,除了张面皮子还有哪好?要是我儿媳,我一早叫儿子休了她!”
又有男子坏笑:“瞅你们替那莫大郎冤的,要我说这也怪不得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娘子,莫大郎是差点,要嫁到咱们家,未见得就调教不好,哈哈哈哈!”
白月离和莫大郎刚好拐了个弯走出众人视线,议论声戛然而止,唯独最后一个汉子的笑声依旧猥琐,白月离怒目看去,那人正是里正的二儿子朱富贵!
莫染枫虽是一介书生,忽闻这么多对他和他家娘子的诋毁也是怒不可遏!
众人就见一道瘦长的身影背个大竹篓子哐当哐当走到面前,莫大郎白着张清俊的瘦脸抬手指了一圈。
“方才谁在非议我家娘子,有胆站出来,和我好好理论一番!”
村民们:“……”
这是和他理论的事吗?!
白月离提着篮子缓缓走到她男人身边,可以感觉得到,朱二的目光蚂蟥一样盯在她身上。
“相公,且莫生气着了奸小之道,背后造谣之人自是不敢站出来与你理论,咱们只当疯狗狂吠,叫他再乱咬,下回咬烂自己的狗舌头,回家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这辈子都别想过舒坦日子!”
那朱二当面挨咒,刚想指责她言辞恶毒,白月离半分机会不给地又继续说道:“哦,对了,我现在咒那人,他一定忍之不住,等下谁来接口,谁就是造谣中伤我的人!相公,为妻为了自证清白,少不得要拉这人一道去镇上见官,你觉得如何?”
莫大郎立马接口:“见,必须去见,不仅要见,为夫哪怕先挨板子,也要告他个信口雌黄,中伤毁谤之罪,定要官爷重重罚他一顿硬板子才成!”
朱二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瞬间青红一片,额角青筋乱跳,眼底凶光爆闪,可偏又接不上口。
都说文人有时愣得很,尤其是莫大郎,那可是村里出了名的一根筋,就认准了他家娘子,这货要真和他豁起蛮来,绝对敢不要命地往衙门里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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