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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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小说:汶川大地震 作者:包涵 更新时间:2019-09-07 10:40 字数:6809

  这条河虽是老县城后头那条河的下游,但是好像要比那一节要狭窄。但是水流蛮急。就想,当初中央国务院选择安平乡重建秀川新县城,一定看上这条河。毕竟,县城几万居民,喝水是第一位。

  于是大家分别拿上塑料桶塑料盆之毛巾牙刷之类,一齐朝外头走。从学校临时校区出去,穿过马路,越过一段茅草丛掩盖的小路,便来到河边。

  没多有人走,只见河边滩地上长着一层大小不一的狗尾巴草。还有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和水茅丛。他们看见一处被人践踏得像条路的地方,便顺着它走,果然,来到河边,这儿便是一片小沙滩。还有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大家顾不得许多,一起放下塑料桶盆等,便齐刷刷站在河边,望着流动的河水出神。

  蔡怀秀忽然伤心地朗诵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姚敏莲说,“应该是一河春水向东流。”

  蔡怀秀搔搔脑壳说,“对,这谁的诗来着?”

  周汉芳说,“南唐李后主的绝命词《虞美人》。“

  蔡怀秀拍脑壳说,“对。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安梅接说,“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陈玉娥接说,“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全体不约而同地朗念,“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大家不由一起轻轻笑了。

  周汉芳说,“开始洗吧。“

  分别拿着毛巾或衣服来到河边,开始洗脸洗衣或洗鞋袜等。

  洗着洗着,陈玉娥忽然哭了起来。

  金玉喜瞪她说,“黑乌鸦,你老哭啥子?“

  陈玉娥说,“我忽然想李慧香了。“

  大家知道她平时与李慧香交情最好。

  金玉喜就说,“约好的,不到祭的日子,不许提逝去的同学。“

  陈玉娥说,“可是我控制不住,我最近经常梦见她。“

  周汉芳说,“慧香是在我身边离开的。我对她的记忆最深刻。“

  安梅忽然脱掉长裤,只剩下一条短裤,涉入河水中。

  大家立即惊叫起来,“安姐姐,你这是做啥子!“

  因为安梅脱掉长裤,才发现她的两条大腿实在太白了,简直白得如高加索人的双腿。

  安梅继续在往中间走说,“我身上实在太热太热,假如没得人,我真想扒光,跳到水里洗一下。“

  李蓉说,“那你脱呀,我们给你放风。“

  安梅就笑。

  金玉喜说,“好了,疯子,前头很深呢。“

  安梅果然发现前头很深,才没往前走。于是就站在原地,一只脚立着,另一只脚提起来,在水面戳动,搅动着。纯粹好玩。

  蔡怀秀说,“哎呀,我也想玩了。“

  周汉芳笑说,“那你去吧。“

  蔡怀秀说,“安梅的优势就是个大。我到她那个位置,可能水都齐我腰了。“

  李蓉说,“我们班三个女大个,可惜走了一个。“

  金玉喜立即瞪她说,“李金毛,你也来了!“

  因为李蓉的毛发黄茸茸的,便被金玉喜讥为“金毛“,但也就是金玉喜叫,其他人极少叫。李蓉就用手击打自已脑壳一下说,“忘了。”

  她说三个大个,一个是金玉喜,一个是安梅,还一个便是逝去的天才杨曦。

  蔡怀秀边洗边说,“小丽要在就好了,她可以为我们唱歌。”

  李蓉说,“那华瑶来更好呢。”

  金玉喜差点没扬起右手说,“李金毛!”

  李蓉才意识到问题严重,忙跺脚说,“哎呀,我总是忘!”

  陈玉娥看金玉喜一眼说,“喜鹊,我说华瑶那次在全校文艺联欢会的演出行吗?”

  金玉喜瞪她说,“联欢会怎么啦?”

  陈玉娥说,“她唱歌,据说是自已作词作曲的。”

  蔡怀秀说,“哎,对,那首歌叫什么,我忘了。通天的好听勒。”

  周汉芳说,“《可爱的家乡》。”

  蔡怀秀说,“对,《可爱的家乡》。当时听哭不少人。”

  周汉芳说,“那怎办,这儿除我,都是跑调大王。”

  金玉喜讥讽说,“哎学习委员,说学习你可以,说唱歌,你可不如我们。”

  李蓉说,“我们几个人,就怀秀好些。”

  蔡怀秀说,“老鸦莫笑猪屁股黑。你可别抬举我。”

  周汉芳说,“要不,怀秀,来两句呗。”

  蔡怀秀看周汉芳说,“来两句?”

  周汉芳点头说,“来两句。”

  大家便一起看她。蔡怀秀酝酿一下情绪,正要拉开嗓子,忽然泄气说,“娘,我真不会。”

  大家顿时气得摇头。

  冷不防河中间响起一个粗厚的声音:

  我看见一群白鸽飞进我家乡

  小县城的日出正光芒万丈

  龙门山的绿树哟飘动着白纱巾啊

  悠悠的小河,宛若在歌唱。

  春天的家乡,春天的家乡,

  忘不了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忘不了生我养我的亲爹亲娘。

  竟然爆出了一个冷门,平时极少见唱歌的安梅,此刻却出人意外亮出了一副好嗓子!

  只听她唱完第一段,又接着第二段:

  我看见南来北往的汽车在奔忙,

  农田里的稻谷一派金黄黄,

  车间里的机器哟吞吐着新产品啊,

  校园里的书声琅琅复琅琅。

  永远的家乡,永远的家乡,

  曾给我多少梦想走好人生路,

  曾赐我多少恩似高山流水长。

  唱完,她满脸通红,说,“是《永远的家乡》,不是《可爱的家乡》。”

  周汉芳沉浸在刚才的歌声里,说,“安梅的声音略嫌粗些。假如瑶瑶唱,要脆亮高昂一些。”

  安梅忽然不好意思说,“那当然,华瑶是秀川的百灵鸟。我算啥子,挺多是只黄家雀。”

  金玉喜说,“嗯,不错,今天无意发现了一个黄家雀。哎姐姐,平时怎没见你唱呢。”

  李蓉说,“这叫真人不露相。”

  蔡怀秀说,“老实交代,是不是西夏王朝子孙教你唱的?”

  安梅说,“乱讲。他哪会唱歌。”

  蔡怀秀说,“是嗬,一起三年,真没发现你有这个天才。”

  周汉芳说,“快起来吧,那水还是很凉的。”

  安梅才一步步地跨了过来。

  周汉芳说,“你知道吗,你刚才唱,我脑子里就回忆华瑶当时的演唱画面。那情景就像发生在昨天。”

  蔡怀秀说,“哪天音乐课,请示老师,让她教大家唱会这首歌。”

  安梅说,“我把歌词歌曲抄给大家就是了。当时华瑶唱,我向她要的。”

  蔡怀秀说,“对,小丽唱。改天让小丽教大家唱。”

  周汉芳将毛巾撒进河水,开始洗脸。

  蔡怀秀开始刷牙。

  金玉喜说,“怀秀的牙齿长得蛮好。”

  安梅说,“喜鹊,我们两个一口大板牙。”

  金玉喜不快说,“胡说。大板牙是成块状。我牙齿共有三十二颗。真的。”说着亮开嘴唇。

  安梅说,“你三十几颗啊,我只有三十二颗。”

  周汉芳说,“锤子,是人都三十二颗牙。”

  李蓉说,“我只有二十八颗。“

  金玉喜说,“还要长。“

  蔡怀秀说,“不可能。都十八岁了。“

  金玉喜说,“说了会长会长,就不信。“

  周汉芳说,“其实川梅老师一口牙齿长得好。“

  说完这句,她发现自已是不是违规了,立即吐了下舌头。

  蔡怀秀说,“方兰老师也长得可以,白。“

  陈玉娥说,“每次潘老师给我们上课,我就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好像一圈黑的。”

  周汉芳说,“以前不。“

  陈玉娥说,“所以嘛,就是想川梅老师想的。“

  洗了一会,终日没有露脸的日头忽然从西山空隙中出现了半边。周围夜的气氛开始浓了。小虫儿也开始鸣叫。这时,金玉喜抬头说,“差不多吧。”

  周汉芳刚好洗完脸,说,“我好了。“

  蔡怀秀也刷完了牙齿。

  陈玉莲将洗好的鞋子放进了塑料桶。

  接着,大家分别将东西放进塑料桶盆内,然后一齐起身走。

  似乎意识到什么,金玉喜忽然大声制止说,“不准唱《隐形的翅膀》!“

  她的意识真准确,这时,就有安梅正打算提议唱这首歌。金玉喜大概意识到这首歌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太凄惨,所以,提前制止。大家马上意识到她的意思,便都没做声。

  回到学校。正看到纪学峰等人从食堂方向出来,每人手来端着一碗饭。

  纪学峰故意将筷子敲着碗边说,“什么都不说,只等小鱼儿儿呢!“

  大家就笑。

  金玉喜说,“莫急,等我放下衣服,上食堂端了饭再说,“

  金玉喜不食前言,果然将所有的小鱼干拿出来,找一张报纸垫着,放在一张临时木凳子上。大家都站着吃饭。于是,你夹一只,我夹一只,一会,那一包足有两斤的小鱼干就被夹完了。

  刀一雄说,“喜鹊,你放心,改天,我们一定回报你。“

  金玉喜哼的笑。

  刀一雄说,“真的。我有钱,我去买鱼罐头。到时给你吃。“

  纪学峰说,“李渡要来了,没准就有猪肉松吃了。“

  大家便一起看安梅。

  安梅说,“看我做啥子。“

  纪学峰说,“到时不能吃独食。“

  大家就笑。

  次日上午,第一节课完。金玉喜对厉小丽说,“小丽,华瑶在学校联欢会上唱的歌,你会吗?”厉小丽说,“《永远的家乡》?”金玉喜点头说,“对。”厉小丽说,“会呀,怎么?”金玉喜说,“昨天在河边洗脸,忽然想唱这首歌。”厉小丽立即惬意说,“是吗,那改天我教大家吧。”金玉喜环视教室内的女生说,“太好了。”

  下午的课,是数学测验。

  最近,各科目的测验又多起来。老师说,“这完全是考虑即将到来的高考。”

  一连过去了四天。

  周五。潘天勤老师忽然来到教室,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他说,“接到教育部门的通知,今年灾区的考生高考,题目虽然标准,但是,在录取方面可能会网开一面。只要分数线达到,都可能加分,优先录取。”

  周汉芳忽然提了一个久埋心里的问题,“老师,我们班上还有四位残疾学生,他们至今还在医院,马上高考,他们怎么办?”

  潘天勤很快回答,“噢,忘了告诉你们。这两个月,学校已轮流派老师为他们补习。不但他们还包括高三二班三班四班九名残疾学生。。”

  蔡怀秀抢着问,“都在复习吗?”

  潘天勤说,“当然。”

  吃中饭。周汉芳诞生了去成都的想法。她想关照一下陈鹏的补习和复习问题。她想,他现在心情复杂,学习上肯定没有之前那么专注和认真。这可是她最担心的。于是,她决计背着老师和同学,悄悄去一趟成都。

  周六,她依然像回盘口镇一样,来到秀川老县城。然后坐上了往成都去的公共汽车。

  还好,车票是平时票价的一半。她上了车。

  陈鹏出院了。但被安排在省残联基金会属下一个宾馆。周汉芳到公用电话给陈鹏的父亲打手机,得知他们地点。忽然想到买点什么,每次都空手,好像自已天生就是个穷鬼。她掏出口袋仅有三十元,在街边买了一大包草莓酸奶。陈鹏平时爱喝草莓酸奶。花掉她十七元。很心疼。但顾不得了。

  成都市的出租车肯定不再免费了。于是,打听那宾馆的公交车线路,然后坐上公交车,正好在那个宾馆门口有一站。

  下车后,她看到宾馆门牌,便大步走了进去。

  来到五一二房间,当看到这个门牌号时,她大吃一惊,为何住五一二号房间?

  但她没多想,便很快坐电梯来到五楼,来到十二号房间。

  让她惊喜的是,陈鹏正在房间里练走步。更让周汉芳惊喜的是,陈鹏的右腿已经安装了一条假肢。将裤脚放下来,同之前没什么两样。让她不但惊喜而且惬意。不由欣喜地喊了一声,“陈鹏!“

  陈鹏在他母亲的搀扶下,正来回走,猛听到声音,马上转过头,看到门口的周汉芳,顿时欣喜说,“你怎么来了?”

  周汉芳确被眼前这景象惊喜住了。假如不是事先知道陈鹏的腿被锯,看上去真看不出一条腿没了。但她很快听到金属触碰地砖的声音,心里刚燃起的火苗很快被熄灭,就点头说,“是不是装了假肢?”陈母看到汉芳,让周汉芳感觉到,她竟没有了之前任何的热情和主动,甚至冷冷瞥她一眼才说,“你来了?”

  周汉芳有些疚意,便说,“阿姨,学校每天上课,甚至两个周末都补习。没法离开。”

  陈母说,“是吗,那你怎么来了?”

  周汉芳顿时语塞。

  陈鹏赶紧说,“妈,你怎么了,学校上课,我晓得的。”

  陈母就冷笑一声。没再做声。

  周汉芳来到陈鹏跟前,凝视着他的右腿,一会才问,“感觉方便吗?”

  陈鹏说,“嗯。”

  周汉芳说,“装一个假肢花多少钱?”

  陈母才说,“这次的假肢,是香港仁爱公司无偿赞助。他们说不能为灾区做什么,正好生产这种假肢。”

  周汉芳说,“太好了。”

  陈鹏说,“多亏了省市残联领导,是他们四处找资金,找资助。”

  陈母忽然转换了笑容说,“小周啊,你来了,那你帮我照看一下陈鹏,我好久没下楼了。他爸回去了,他姑也走了。只剩我一个人,每天就是我陪着他。我上街找找看,能不能买到脚鱼,然后给他炖点脚鱼汤。医生说,吃脚鱼汤对身体很好。”

  陈鹏说,“妈,我整天这个那个的,不用了,再补下去,我都走不动了。”

  周汉芳打量一下陈鹏的身子,的确发现他胖了,就笑说,“还真胖了呢。”

  陈鹏说,“你看,再补下去,真成了猪呢。”

  陈母不理他说,“你别管,我去了。”

  周汉芳忙说,“阿姨,你去吧。我在这。”

  陈母才露出一丝微笑说,“那好。谢谢你。”

  陈母就走了。

  母亲一走,陈鹏马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打量周汉芳说,“想过我吗?”

  周汉芳看他一眼,点头。

  陈鹏忽然将嘴巴嘟成一个集中点。

  周汉芳犹豫一下,看看四周,没有人,上前对着那个集中点吻了一下。

  周汉芳将陈鹏扶到一旁凳子坐下,然后自已也坐说,“马上高考了,你怎么办?”

  陈鹏说,“学校真好。专门派了两个老师,轮流给我补习。给我布置了作业。”

  说着将床头柜上的课本作业递给周汉芳看。

  周汉芳说,“有些课没上,跟得上吗?”

  陈鹏说,“无非就是最后几章。经过老师补习,应该没问题。”

  周汉芳说,“腿疼吗?“

  陈鹏说,“还好。“

  周汉芳说,“假肢是顶在肉上的吧?不痛?“

  陈鹏说,“中间垫了一层海绵层。“

  周汉芳说,“但是时间久了,老是着力,肯定还痛的。“

  陈鹏说,“那间隔休息一会呗。“

  周汉芳说,“假如考上,上学怎么办?“

  陈鹏说,“我爸妈建议我考成都。这样,家里人方便照顾我。“

  陈鹏忽然想到什么说,“你爸妈怎样?“

  周汉芳低头哽咽说,“我爸走了。“

  陈鹏说,“那家里怎么办?你爸是你们家的栋梁。栋梁倒塌了,那——“

  周汉芳说,“政府很照顾,上周让我妈到镇政府当勤杂工,同样给我爸那样的工资。”

  陈鹏说,“倒好一些。”

  周汉芳说,“你不要担心这那,其实我只担心你。”

  陈鹏含笑说,“是不是担心我这个瘸子,让你没面子?”

  周汉芳顿时不悦说,“这是什么话?”

  陈鹏说,“开玩笑呢。”

  周汉芳严肃说,“下次不准开这样的玩笑!”

  陈鹏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周汉芳又温柔起来说,“请原谅,不能来陪你。”

  陈鹏说,“没什么。我妈一直陪着我。”

  周汉芳将一旁的一个包拿过来,从中取出一包草莓酸奶递给陈鹏说,“给,你爱吃的 。”

  陈鹏笑得很欢说,“你怎么有钱买这个?“

  周汉芳说,“才十几块钱。太小看我了。“

  陈鹏说,“下不为例。你赚不到钱,你爸又走了。“

  周汉芳说,“没事,我结余些。“

  陈鹏扯过一只钱包,打开拉链,从中取出五张百元人民币,递给周汉芳说,“来,拿着。”

  周汉芳炮烙似缩回手说,“别,你都这样了,正是花钱的时候。“

  陈鹏说,“你放心,我爸妈都是公职人员,每月工资合起来五六千。我这次截肢住院等费用,都是政府支出的。“

  周汉芳说,“那也不要。“

  陈鹏将钱拿手里说,“怎么啦?瞧不起我不是?“

  周汉芳说,“你怎么这么说!“

  陈鹏说,“以前给你,都痛痛快快。“

  周汉芳说,“不是,陈鹏,我不能老要你的施舍。“

  陈鹏说,“我自愿,甘心情愿,哪是施舍。“

  周汉芳低下头,拭了一把泪。

  陈鹏不安说,“你怎么了?“

  周汉芳说,“陈鹏,我真不能要。“

  陈鹏说,“真要同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周汉芳说,“不是,我只觉得,真的不能。“

  陈鹏有些尴尬。不再说话。

  周汉芳犹豫又说,“放心吧,我还是之前的周汉芳!再说这是你爸妈的钱,不是你的。”

  陈鹏说,“笑我赚不到钱是吧?”

  周汉芳说,“陈鹏,你不要乱想。”

  陈鹏将五张人民币捏手里,胡乱地揉着,揉着,揉到最后,狠力地往墙上一扔说,“我就晓得,我这条腿一锯,就什么都不是了,”

  周汉芳马上看着陈鹏,歉疚地说,‘陈鹏,你千万不要乱想!“

  陈鹏竟然失态说,“那你为何不接受我的钱?“

  周汉芳犹豫一下,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嗫嚅地说,“陈鹏,我也实话对你说吧,很快高考了,高考之后,我不晓得我会考上哪儿,假如,——我说假如啊,我要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我们之间,该怎么办?“

  陈鹏被什么蛰一下似的说,“你的意思,你准备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从此,我们••••••明白了,原来,你今天,是来向我摊牌告别的。“

  周汉芳马上委屈说,“陈鹏,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假设,假设啊!“

  陈鹏说,“什么假设,你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你以为我是傻子!“

  周汉芳说,“陈鹏,你怎么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现在遇到一点事就急,就发脾气!”

  陈鹏似乎克制些,但情绪依然难免激动说,“反正我明白了,你今天来,就是向我摊牌的。”

  周汉芳说,“真不是。”

  陈鹏说,“可是事实上,你已经这么做了。”

  周汉芳说,“我说什么了?”

  陈鹏说,“你为何不收我给你的钱?”

  周汉芳说,“我早说过了,我们还不到那一步,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是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陈鹏才平静一些说,“那好,高考是下月十六号吧,我一定去。“

  周汉芳说,“太好了,同学们都盼望你去呢。“

  陈鹏说,“纪学峰怎么样?“

  周汉芳说,“以前没看出来,这次地震发生后,他的表现非常出色,曾多次得到学校和老师的表扬。还上了全县抗震救灾先进人物榜呢。“

  陈鹏说,“是,蛮热情的一个人。“

  周汉芳说,“他好像在追小丽。“

  陈鹏冷笑说,“厉小丽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周汉芳说,“家庭悬殊一些。”

  陈鹏说,“小丽浪漫。纪学峰土。又黑。身上还有狐臭。”

  周汉芳说,“狐臭不严重,平时感觉不到。”

  就笑说,“行了,不要挑人家弱点。”

  陈母进来了,手里提两只鸽子,说,“走了两个菜场,硬是没看到脚鱼。便买了两只鸽子。晚上炖给你吃。”

  陈鹏说,“炖给汉芳吃吧,她复习,特别费脑子。”

  陈母说,“那也行。”

  周汉芳忙说,“不用了,我下午还要赶回去呢。”

  陈母看到床上飞得到处的几张人民币,便问,“这是怎么了?”

  陈鹏脸一红,赶紧收好说,“不是,刚才起风。”

  陈母冷笑,说,“那好,我送到厨房,请师傅给我炖倒。一会就可以吃。”

  陈母刚出去,陈鹏就撑着拐杖,走到门口,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

  周汉芳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陈鹏再次将嘴巴嘟成一个集中点。

  周汉芳点点头,迟疑一下,然后大方走过去,二人再次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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