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表明立场

　　昭帝沉思的时间太长了，总管太监周庆苦着脸看着一桌子的奏折，心道今日又得陪陛下熬夜看折子了。

　　见外头一个小太监探出脑袋，周庆眼神一凝，走了出去。

　　这是陛下的新规定，宫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这个总管太监都应该知道。这个小太监便是看到风吹草动便来报信的。

　　听小太监耳语两句，周庆连忙回了御书房。

　　昭帝已经注意到他的动静，“发生什么事了？”

　　“贺将军下朝后给皇后娘娘递了牌子。”周庆小心翼翼道。

　　西梁民风开放，贺将军和皇后是兄妹，见一见也不打紧，不过朝堂上贺将军刚和陛下闹那么一出，下朝便去见皇后，难免有找皇后诉苦之嫌。

　　昭帝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道：“然后呢？”

　　“皇后没有见，说是虽为兄妹，但这般见面也不合适，待宫宴时再见。”周庆回道。

　　昭帝有几分意外，其实皇后不见贺威有非常实在的理由，就说身体不适没精力就行了，但是明摆着说不合适，就有摆立场的感觉了。

　　似乎是为了表明立场，她和自己才是一边的？

　　也不对，毕竟朝堂上的事不可能传到后宫。

　　如此一想，昭帝又坐不住了，站起身道：“摆驾坤宁宫。”

　　周海瞥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完了，今晚都看不完了。

　　坤宁宫里，皇后正倚在床头喝药，时不时看一眼门外。

　　贴身宫女凝香见了不由心疼，“娘娘，现在还早，陛下这个时间还在看奏折呢，您先喝药吧。喝完药睡一觉，陛下便来了。”

　　皇后唇畔含笑，斜睨了凝香一眼，“本宫天真，你怎么也这么天真。陛下不一定会来的。”

　　皇后浅浅叹了口气，只是明知道他可能不来，自己还是忍不住想等。

　　又看了两眼，皇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自嘲道：“也进宫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和普通妃嫔一样盼望着陛下能来，我果真是没什么国母气度的。”

　　入宫后她不甚得宠，但是娘家和母后都没有当回事，一再告诫她，她是皇后，应该掌管后宫，维持后宫安静祥和，延续家族荣光，而不是拘泥于什么情爱。

　　凝香的眼睛瞟了四周一下，飞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话本子塞到皇后被子下，小声道：“娘娘，您别她们的，谁说皇后就要不骄不妒，整日里端着了，人家话本子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一听到话本子，皇后张口结舌，“你竟然将话本子带进宫了。”

　　其实在宫里看话本子并不是什么奇事，后宫里妃嫔太多了，但是陛下只有一个，僧多粥少，不少人晚上都是独守空闺，日子难熬，就是靠宫外时兴的话本子度过。

　　其实不止宫妃，皇后在娘家做姑娘时也悄悄看过话本子，只是入宫后一言一行要恪守皇后本分，就没看过了。

　　凝香是在娘家就伺候她的，她的话本子一直都是凝香收着，没想到凝香竟然带进宫了。

　　“娘娘，奴婢这个话本子可不是您以前的，这是奴婢托人从宫外带进来的最新的话本子，叫《梅开二度》，写的是一个姑娘被夫君休离，生活窘迫，但是这姑娘有一手好的画技，便女扮男装到街上卖画，还因此结识了一个富家公子并与这公子喜结连理的故事。”凝香说的眉飞色舞，“您不知道，这话本子可好看了。”

　　皇后眉心一抽，“被休离后生活窘迫说明这姑娘没什么嫁妆，应该只是贫家女，一个贫家女被休离，还能嫁给一个富家公子做妻子？未免太假了。”

　　凝香却不觉得，“这个作者写了的，是因为她前面那个夫君很坏啊，故意克扣了她的嫁妆。”

　　“那就更离谱了，若是前头夫君敢克扣她的嫁妆，她可以直接告到府衙的，前头那位夫君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一般好人家都干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皇后摇头，“这话本子不好，没有逻辑。”

　　凝香扁扁嘴，悄然将话本子收回袖子里。

　　旋即，她又笑道：“娘娘放心，奴婢再找机会出宫给您买话本子。”

　　这种不守规矩的话，也唯有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是皇后就是想纵着她，她入宫后时刻提醒自己注意言行举止，太累了。

　　如果她的庇护可以让凝香不这么累，那也不错。

　　“陛下驾到——”

　　一声唱诺声打乱了主仆二人的平静气氛，皇后正要下床，就被走进来的昭帝给制止了，“皇后躺着吧，身体不好，就不好行礼了。”

　　皇后问难道：“陛下，这于礼不合。”

　　“这里也没有旁人，私底下没必要这么拘束。”昭帝混不在意，规矩这种东西都是束缚别人的，而不是束缚皇家的。

　　昭帝瞥了皇后一眼，不过皇后已经被教傻了。

　　皇后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是傻子，连忙命人去泡茶，又问道：“陛下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臣妾还以为陛下在看折子。”

　　“惦记着你身体不好，便想过来看看。”昭帝顺口道，见皇后眼里闪现泪花，昭帝目光闪躲了一下，这么张口胡说还骗人眼泪，他还是有罪恶感的。

　　两厢沉默良久，昭帝似不经意提到：“朕听说贺威要求见你，却被拒绝了？”

　　皇后点头，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提到了这个。

　　“你们是兄妹，他又经常在边境吹风沙，偶尔见见也无妨的。”昭帝淡淡道。

　　皇后低垂目光，含笑道：“宫宴有的是机会见，也不拘泥这一时。宫里的妹妹们入宫后都难得见家人一面，臣妾若是时时可见，岂不是让妹妹们心里不好过？”

　　皇后停顿了一下，又道：“何况二哥进宫找我说的都是我不懂的事，我也无法帮他，见不见都差不多。”

　　昭帝深深看着她，‘不懂的事’指的是朝廷之事吗？

　　他毫不怀疑贺威干得出借皇后之手达到某些目的的事，就是没想到皇后心里也清楚，却故意避而不见。

　　如果在御书房昭帝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就很明白了，皇后就是在表明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