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母后都气病了,难道您就不能为母后身体想想吗。”
慈安宫里,舞阳长公主一脸担忧,一边给太后端茶倒水伺候汤药,一边怯怯地看了昭帝一眼。
昭帝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转而看向太医,“太后身体如何?”
“回禀陛下,太后是怒急攻心,这才胸口憋闷难忍,呼吸不畅,臣开一副汤药,再让太后宁神静养,几日便会好的。”
昭帝点头,“下去熬药吧。”
太后已经悠悠转醒,只是目光仍不往昭帝这边看,一脸失望表情。
昭帝走过去,舞阳随即懂事的让开位置,让昭帝坐在太后床前。
“母后,儿臣不懂,舅父已经是安国公了,母后为何非要给他封王呢。”见太后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昭帝下意识缓和了语气,想和她讲道理,“贺家是您母家,贺家将领辈出,均掌军权,出了两任中宫皇后,本就受天下瞩目,封为安国公已经是逾越祖制了,若是非要封王,岂非让御史台的捏着把柄上奏折吗?”
太后想让自己兄长贺长林封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过每次和昭帝提起,都会被昭帝混过去。
今日被太后叫来,昭帝便猜到是为了此事,但没想到争执之下太后竟然晕倒了。
听了这话,太后缓缓将眸光转过来,虽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宜,望上去比同龄人还是年轻许多,眼中带泪,哽咽道:“皇帝,你舅父膝下仅有二子,长子马革裹尸,死在了战场上,次子现在替你管着四境将士,除了述职,都在战场上待着。至于唯一的女儿,也入了宫,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你舅父年迈,膝下无人承欢,如此功劳,不值得西梁封王吗?”
昭帝默然,其实很想说马革裹尸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国才有家,他们保家卫国而牺牲,都是大功劳,但是总不能因此就给其父亲封王吧。
再说管着四境将士的次子贺威……昭帝斟酌着道:“若是舅父想念儿子,不若便让贺威回来吧,眼下四境安宁,让他在边境吹风风沙,儿臣也过意不去。”
太后闻言眼神一闪,就要扶着床沿坐起来,昭帝连忙去扶。
太后将其手甩开,提高声音道:“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什么了,是晋阳王吗?哀家早就和你说过,晋阳王是异姓王,信不得!”
昭帝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他是私下召了顾旻入宫,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知道了。
想到自己母后派了人盯着自己,昭帝心中便一阵憋闷,偏眼前之人是母亲,他也无可奈何,“母后,没有人在儿臣耳边说什么,四海安定,乃百姓之福皇室之福,何况舅父年迈,膝下无人侍奉。”
不等太后开口,又随意道:“若是母后觉得此法不好,那儿臣便不提了。”
太后打量着他的神色,观察到他只是随口一提,并非想要缴了贺家的兵权,这才放下心来。
“皇帝,咱们母子当初在皇宫过的什么日子你应该还记得,也正是你舅父在前朝立了军功,咱们的日子才好过,后来你父皇薨逝,也是你舅父……”太后语重心长,却十分聪明的没有将话说完。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回忆起了当初的日子。
太后当初便是皇后,却是不受宠的皇后,后宫中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那些宠妃同样出自名门,又有儿子傍身。
先帝是痴情种,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若非贺长林在军中颇有威望,四境安危系于贺长林一身,她早就丢了后位了。
昭帝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对父皇有孺慕之情,奈何父皇一心都是那个女人生的儿子。那段日子,他和母后以及舞阳三人相依为命。
“这事容儿臣再想想吧,母后,儿臣并非舅父劳苦功高,只是坐到这个位置,行事有天下人盯着。”昭帝退让了,安抚道。
昭帝既然如此说,那封王的几率就很大了。
太后放下心,接过舞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哀家这一生都在宫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舞阳。”
“母后说什么呢,您可千万别放心我,最好一直操心我的事才好,女儿恨不能一直黏着您呢。”舞阳跪在床边,握着太后的手,娇容含笑,一语逗笑了两人。
又好生安慰了太后一番,昭帝才离开慈安宫。
太后望着昭帝离去的背影,感叹道:“皇帝心里还是有贺家的,你表哥说话太过了些。”
提议封贺长林为王,本是贺威的主意,一来贺家的确劳苦功高,二来,贺威说陛下行事不像从前,已经不将贺家放在心上了,唯恐贺家被皇帝清算。
舞阳长公主站起身,拍拍太后的手,“其实皇兄对贺家很好了,表哥才过而立之年,便手握重兵,是四境统帅。母后,莫要逼迫皇兄太甚。”
舞阳虽是公主,却比旁的女子要眼光深远得多,“皇兄是皇帝。”
太后眼神一黯,只觉得夹在儿子和娘家之间,颇为为难。
舞阳见她这般,也不好多说。
在她看来,母后对贺家的确是太放纵了些。不管哪朝哪代,手掌兵权都难免受主上猜疑,何况表哥又没有舅父的本事,偏还气量狭小,容不得有才之人。
如今贺家表姐位极中宫,贺家表哥管着兵权,她要是皇兄,也无法对贺家放心。
但是这种话不能对母后说,舞阳在心里叹了口气。
正好太医命人端了刚熬好的药上来,舞阳伺候着太后喝了药,直到她睡下,才离开慈安宫。
舞阳尚未出嫁,本可住在宫中,但是昭帝给她在外面安置了公主府,还有许多布置等着她去拿主意,便没想在宫里留宿。
“奴婢见过舞阳长公主。”
德妃身边的宫女一直在慈安宫外等着,一见舞阳长公主出来,立刻便上前行礼。
舞阳显然也认识她,“起来吧,找本宫何事?”
宫女走近两步,柔声道:“长公主,奴婢奉娘娘之命,请公主过去喝杯茶。”
舞阳蹙眉,“德妃娘娘下午不是才来给太后请了安吗?怎地又要请本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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