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天子心思

　　龙行卫是天子护卫，只听命于昭帝一人。

　　这话一出口，周庆都呆住了，龙行卫交给晋阳王管？晋阳王是一个异姓王啊。

　　这合适吗？

　　“陛下，这不合适。”

　　周庆险些以为自己无意中将心里话说出来，后知后觉发现说话的人是晋阳王本人。

　　“怎么不合适？”昭帝语气低沉，“龙行卫中本就一部分就是你训练出来的，你来管，怎么不合适？”

　　“龙行卫是天子护卫，您让我去训练一番无可厚非，但若是掌管……您忘了，臣是异姓王，太后也不会答应的。”顾旻平平道，“遑论我因成妱之事看不惯罗云川，若是掌管了龙行卫，日日派人盯着罗府，可如何是好。”

　　“放肆！”昭帝一拍龙案，脸色都变了，“整日里没个正形，将看不惯罗云川挂在嘴边，你也不想想，罗云川现在吏部尚书，娶了舞阳就是驸马，你明面上与他过不去有什么好处。”

　　昭帝顿了一下，“成妱是不是细作根本就无处可查了，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去和京城诸多权贵为难，这其中利弊，你权衡不清楚？”

　　“可是臣就是这样的人。”顾旻丝毫没有因为昭帝的怒火而软化，“当年陛下教导臣骑马射箭，臣感念在心，愿为陛下执剑。当年成妱在军中对臣颇为照顾，臣亦感念在心，只要有机会，便会为其寻找真相，绝不会让她白死。”

　　昭帝被气得良久没有说话，但也不是单纯的生气，一方面他觉得顾旻冥顽不灵，一方面又觉得这样一个死心眼的孤臣也没什么不好。

　　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不依靠任何权贵的孤臣。

　　昭帝站起身，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又头疼起来，“那你现在又不愿意入仕做官，又不愿意接手龙行卫，你就打算一直在王府里待着？”

　　顾旻垂眸看着自己衣裳上的秀纹，理直气壮道：“臣是晋阳王，世袭罔替，王爵的年俸也够王府花销了，不出来做官也养得起王府。”

　　这关年俸什么事！昭帝嘴角抽动，无力道：“我没担心你养不起王府，你都二十三的人了，不准备做点实事，娶个高门媳妇？”

　　顾旻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难道以臣现在的王爵，娶不到高门媳妇？”

　　京城里宗室权贵虽多，王爵还是有定数的，除了昭帝的几个兄弟，还有膝下的几个皇子，也就他一个晋阳王了。

　　再说因为他祖上的功劳，晋阳王虽为异姓王，却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比西梁皇室的王爷还要尊贵半分呢。

　　昭帝：“……”他应该是被气糊涂了。

　　末了昭帝简直破罐子破摔了，“朕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办，你老是避在王府，怎么给朕办事？”

　　“这好办，臣愿做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陛下给臣安个身份也不是多难的事，您需要我下江南，就给我个副钦差的身份便是。”顾旻满不在乎，他懒怠入仕为官，顶着唯一一个异姓王的身份已经够打眼了，若是还入仕做官，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钉。

　　昭帝沉吟了一会儿，倒是觉得可行。

　　平时需要顾旻办什么差，也都是私下给他一个身份去办的，唯一一次让他亮明了身份，然后他就先斩后奏把江南那些贪官全都给砍了。

　　现在想起来昭帝都肉疼，水至清则无鱼啊。

　　“对了，近来皇后跟朕提起，你年岁也到了，王府没有长辈给你谋划，至今未娶妻，你可有心悦之人？”谈完正事，昭帝又放松了些，关切问道。

　　顾旻摇头，“臣觉得一个人挺好的。”

　　“男大当婚，绵延子嗣，乃纲理伦长，怎么能如此任性。”昭帝又忍不住教训他。

　　顾旻不欲与他争辩，退让道：“那臣先看看，若有心悦之人，再求陛下指婚。”现在若是提起池绾，昭帝八成会以为自己脑袋被驴踢了，还是得徐徐图之。

　　昭帝闻言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末了二人又话了一会儿家常，才让顾旻出宫。

　　待御书房重新安静下来，昭帝却没有继续看折子，坐在书案前沉思了一会儿，道：“周庆。”

　　“奴才在。”

　　“朕要他管着龙行卫，他都不肯，你说他怎么想的。”昭帝问道。

　　周庆哎哟一声，“陛下，这奴才怎么知道啊。”

　　昭帝斜睨他一眼，“你日日伺候在朕身边，对这种事若是连半点见地都没有，朕是不是该换一个总管太监？”

　　被威胁了。

　　周庆擦了把冷汗，老实了。

　　想了想，回道：“奴才认为这正是晋阳王的聪明之处，他毕竟是异姓王，何况上一代晋阳王妃与太后不睦。虽说上一代王爷王妃去世后您将他接到了宫里教导，情分不同，但别人不知道。若是掌管龙行卫，很容易让人抓着把柄参他有不臣之心。”

　　昭帝心中一沉，上一代晋阳王和王妃之死，与父皇母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因此母后一直不喜欢晋阳王。

　　当然，母后倚重的一直都是贺家！

　　昭帝的念头在脑中转了几转，“便罢了。”

　　又想起顾旻所说的那对夫妇，吩咐道：“龙行卫不是正好在桐乡县吗，让他们查一下，那对夫妇和承恩侯之间的牵扯。”

　　周庆应了一声，正要出去，门口有小太监躬身进来，“奴才见过陛下，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昭帝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太后这个时间来请，要说什么事，他心中都有数。

　　但到底是自己母后，不能不去。

　　昭帝站起身，淡淡道：“周庆，摆驾慈安宫。”

　　慈安宫里，舞阳长公主也入了宫，伴在太后身边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太后笑起来。

　　指着她笑骂道：“你这个猴儿，尽知道拿你舅母打趣。亏她不与你计较，还准备了那么多妆奁给你添妆。”

　　舞阳长公主仰着脸，一脸爱娇，“舅母才不会和我计较呢，就像母后，见到儿臣这张脸，难道舍得与儿臣计较。”

　　昭帝一进宫门就听见了内殿的笑闹声，不由扬声道：“朕说母后今日心情怎这般好，原来是舞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