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再回到家乡

　　方丹心回到原来的医院才几个月，就接到命令，让她回到她的家乡。得到消息后，方丹心一夜未眠，心情复杂；她喜的是，她就可以见到父母家人了；担心的是，她又要再次离开自己的女儿了，虽然这次的分别，她能肯定时间不会很久。

　　这次领导给了她两天的准备时间，她先是到了林家，又将女儿托付给林家，林家人已经与徐瑛有了深厚的感情，自然欣然接受，而徐瑛更是一来到林家就追着林峥珏跑，也不找方丹心这个妈妈了，方丹心在心里责备女儿：女追男，看你那点儿出息！

　　她拿出自己的全部积蓄给林家人，林家人哪会要，林家旅馆，现在这个旅馆的管理者虽然还是林家老爷子，但这个旅馆已经是公家的了，用来接待办公事的来往人员的招待所了。但是，林家人的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

　　既然林家人不要方丹心的钱，方丹心觉得自己欠林家的太多了，还不起就先欠着。

　　她用自己的积蓄为自己的父母、家人和徐衍盛的父母都买了礼物。她甚至还为齐岳买了一支二手的金笔，据说那个牌子的钢笔质量特别好，能用很多年。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这支钢笔永远未能送出去。

　　终于要回家了，方丹心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是与女儿分别的惆怅，一方面又是要和父母重逢的兴奋和期待。

　　只有六百多公里的距离，方丹心却被迫辗转了将近两天，终于到达了J市，再过一阵子就好了，从Y是到J市就不用这么久了，方丹心想。

　　方丹心也真正体会到了近乡情怯。

　　傍晚时分，方丹心终于到了自家门口，她敲了敲院门，见院门没有关，她推开院门，首先看到的是二哥十岁的女儿方梅正和一个小姑娘在前院的地上用滑石划着格子，大概想做跳房子的游戏。听到门响，她抬起头，看向方丹心，方丹心累得靠着大院的门框上，让肩上背了两天的包袱顺势滑倒了地上。看见自己的小侄女，方丹心向她了笑。那小女孩愣了几秒钟，马上欢天喜地地跳起来，方丹心伸出胳膊想迎接小女孩向她扑来，却没想到，小女孩跳起来，不是往她怀中扑，而是绕开影壁往中院跑，嘴里还嚷嚷着：“奶奶、爷爷，小姑，小姑回来了！”

　　真没想到，离别五年多，方丹心离开时才不到五岁的小女孩，还记得她。

　　捡起包袱，方丹心也迈步向中院，刚走到中院院门口，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大嫂从作厨房和餐厅的东厢房急急走出来。

　　一声“爸、妈、大嫂……”方丹心的心百感交集，她就像一个小孩子受到委屈一样泪流满面。

　　被迎进餐厅，方丹心坐到餐桌旁，发现家人刚吃过饭，父亲又坐回他一直坐的太师椅中，拿出他的烟袋锅，开始在烟叶袋里挖来挖去，眼睛却慈祥中带着贪婪一直望着自己的小女儿，妈妈不知道怎么办好，一直忙得团团转，指挥大嫂一会儿炒鸡蛋，一会儿重新调面糊做淋饼；大嫂也在方丹心妈妈的指挥下笑嘻嘻地忙着。

　　方家人都集中到了餐厅，父母、大嫂、大哥的两个儿子十二岁的方涛和九岁的方毅、二哥的一儿一女：十岁的方梅和六岁的方栋，大人都围着方丹心转，孩子们却各有各的态度，方涛手拿一个九连环在低头摆弄着，方毅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好奇地看着方丹心，方梅也眼睛亮晶晶地站在餐厅门口望着方丹心，方栋到现在还没有吃完他面前那碗凉了的玉米面粥，他慢条斯理地用勺子舀着粥并不时向饭桌中间的酱菜碗中捞一丝丝咸菜丝放到嘴里。

　　看到新做好的炒鸡蛋和淋饼上了桌，三个男孩又坐回了饭桌，将手伸向了盛饼的盘子。大人忙制止，方丹心却亲手拿着饼，从中间撕开，分给了三个男孩和站在门口的方梅，孩子总是眼大肚小，不能让他们吃一整个饼，并不是她小气，她这个做姑姑的，害怕孩子们吃撑了。

　　在众人的询问中，方丹心把早已想好的腹稿表述了出来：五年前，自己跟着学姐去西安考大学，考上了一所师范学院，一边学习一边给一个军官的孩子当家教，这就是她放假也不能回家的原因；预科一年，大学四年，今年夏天终于毕业了，又随着军官家庭去了青岛，白天在青岛的一所学院任教，晚上和周末还是在那家军官家教他们身有残疾的儿子，所以现在才有时间回家探亲。

　　“这不是快中秋节了吗？”方丹心面不改色地说，她的理由还不错，今天正好农历八月十四。

　　她拖过放在一把椅子里的自己的大包袱，拿出给大家的礼物：给父亲的至宝三鞭丸和青岛生产的卷烟、给母亲和两个嫂子的绸缎衣料，给孩子们的小鱼干和糖果等零食，还有两斤月饼。她的包袱里还有一盒三鞭丸、两条烟、一块绸缎衣料和四斤月饼没有拿出来，父母看到了也没有问，那是给齐岳、徐衍盛家人的礼物。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在品尝他们的零食了，父母和大嫂也对自己的礼物赞不绝口。

　　吃着饭，方丹心问四个孩子：“宝贝们，作业做完了吗？明天上学还要交给老师哪！”

　　年龄最大的方涛马上露出不屑的样子，说：“小姑，你真笨，刚才你自己都说明天是八月十五，老师说明天不上学。”

　　“喔！”方丹心答，接着又问：“二哥、二嫂哪？”

　　方丹心知道自己的大哥在天津的一家制药厂里任技术员，八月十五也常常不能回家，二哥和二嫂的房子就在前院，他们的孩子在家，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咳！”方丹心的母亲叹了一口气，说：“你二哥就在今天中午回来说，学校有事，他要出城，明天八月十五也不在家过了。你二嫂娘家妈身体不舒服，回娘家了。”

　　“闺女，”一直没有说话的方丹心的父亲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这些年不回家，也不让人捎个信什么的，如今兵荒马乱的，让父母替你担心；好在前两年，齐家的小子出去游学回来，说是在西安见过了你，还说你很好，我们才放心。你一个女孩家，怎么就这么心大，连一个平安信都不给我们寄一个呀？”

　　看到父亲脸上好不做作的担心和慈爱，方丹心心中也有一丝愧疚，咳，忠孝不能两全，方丹心也不知道自己用这一句老话用得是否贴切。

　　“岳岳，”方丹心岔开了话题，想到了自己那个表弟，想到就要见到他了，心里一丝激动，好在他们俩的话没有穿帮。

　　“我包袱里还有两斤月饼，我明天去看看姨妈，再看看他这个小伙子。”方丹心喝了一口粥，笑着说。

　　“岳岳过得还不错，结婚了。他那张嘴呀！还多亏了他那张好嘴，真是帮了咱们家大忙了。”方丹心的母亲说。

　　父亲和大嫂也在一旁不住地附和，夸奖着齐岳。

　　方丹心脸上现出诧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