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超级奶爸

　　“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齐岳。但是，我见到你奶奶的时候，已经过去两年了。”林安雅的外婆方丹心说。林安雅，安静地听着躺在病床上的外婆的讲述，在自己的脑海中拼命想象出一个又一个比电视剧还精彩的画面。

　　方丹心在结婚后好快一年才怀孕，在一个雨过天晴的早晨，生下了她和徐衍盛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女儿。方丹心后来毫不避讳地跟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说，自己当时是有些重男轻女，听到医生说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她还小小地失望了一把，她心里还在想，徐家喜欢男孩吧？老徐也会失望了吧？是不是比我还要失望？

　　直到孩子出生的第十二天，方丹心母女俩都已经出院，住在部队医院给找的一位老乡家，徐衍盛才匆匆赶来。

　　当时，方丹心正在睡觉，女儿睡颠倒了，头一天晚上老是起来哭闹，还要吃奶，方丹心被闹了一夜实在受不了了，在这大上午的时间，睡得正香。睡梦中，她隐隐听到孩子的哭声，声音不大，好像立刻就有人开始哄孩子了，鼻腔里好像还闻到了一股鸡汤的香气，她以为是房东大嫂做的，出院后的这些天都是房东大嫂在照顾他们母女，房东大嫂还向医院领导保证，一定好好地伺候方丹心的月子，直到她做完月子为止。

　　当时军民鱼水关系，房东大嫂还是军属，当然对方丹心的照顾得那叫一个无微不至。

　　想到是房东大嫂照顾自己的女儿，方丹心继续沉沉地睡去。直到她醒来，感到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

　　她转过头来，却看见一个穿着满是尘土的旧军装、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抱着自己在襁褓中的女儿，站在离床不远的窗户旁边。

　　自己的女儿是新生儿，这个男人浑身脏兮兮的，会把多少细菌传染给自己的孩子。方丹心立刻就炸了毛。

　　“你，把孩子给我抱过来！”方丹心也知道自己此时并不温柔，没办法，她现在最在乎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那人转过身来，看向躺在床上的方丹心，立刻就裂开嘴笑了：“你醒了？”

　　“把孩子抱过来！”方丹心仍然不依不饶。

　　“喔，好的！”徐衍盛乖乖地抱着孩子走到方丹心的床边，轻手轻脚地把包在襁褓里睡得正熟的女儿放到了方丹心的身边。

　　“你洗了手了吗？”方丹心问。

　　“洗了。”徐衍盛摊开他那双如今布满老茧还干裂、手心纹路里还藏着洗不掉的泥土的大掌给方丹心看。看到这样一双手，想到第一次简单徐衍盛时他那双白皙细嫩、十指纤长的手，接过她亲手用白线勾成的书包……方丹心的火气消下去一大半。

　　“你洗脸了吗？”方丹心的语气平和了很多。

　　“洗了，不过，还没有来得及刮胡子。”徐衍盛一边说，一边自己用手掌抚摸了一下自己胡子拉碴的脸颊。

　　“去，再去好好洗洗手和脸，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再抱孩子。你身上的细菌，容易让新生儿染病！”

　　“好的！”徐衍盛听到让孩子染病这句话，身子轻轻抖了一下，但很顺从地向窗户边的脸盆架走去。

　　他挽起袖子，刚要弯下身子洗脸，又直起身子，像个小孩撒娇一样对方丹心说：“老婆，我回来的匆忙，没有带换洗衣服！”

　　“嗨！”方丹心叹了口气，指指床底的一个帆布箱子，说：“里面有你的两身便装。”

　　方丹心现在庆幸自己英明，她在知道自己怀孕后，就在同事、医院领导家属的帮助下陆续开始为自己的孩子准备小衣服，为了方便和省钱，她一有空就去逛集市的布摊儿，想买一些布头，在给孩子买布的时候，她有幸碰上了一些稍微长一些的布头，她就买了央求副院长家的大嫂帮她给徐衍盛缝制了两套便服，因为布头颜色不一，她只能为徐衍盛做了一条浅灰色、一条藏蓝色共两条裤子，还好她买了半匹有瑕疵的白色夏布，给徐衍盛裁了两件白衬衫，每次行军她都想办法带上，希望能遇到徐衍盛的部队，把衣服交给他，不想现在派上了用场。

　　徐衍盛给她鞠了一个躬，说：“嘻嘻，谢谢老婆！”

　　然后他自己闻了闻自己的胳膊，说：“老婆，我记不清多久没有好好洗澡了，干脆我洗个澡，把新衣服换上吧！”

　　“你去找房东大嫂帮忙你烧一锅热水……”方丹心提醒他。

　　“不用，我刚才就和大嫂要了一个大木盆，在院子里晒了一盆水，你知道现在天开始热了……我去看看，是不是晒热了，我到后院杂物间去洗。”

　　看着徐衍盛走出房门时那精干的背影，方丹心开始在心中骂自己，都孩子妈了还脸红。

　　接下来的日子，徐衍盛完全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新生儿父亲。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超级奶爸。

　　尽管开始的时候方丹心看不惯他给孩子换尿布、洗澡的方式，结果徐衍盛在向房东大嫂虚心请教了几次后，就掌握了要领。

　　白天徐衍盛哄孩子，一个大男人不停地抱着女儿走来走去，还不时地向襁褓中的女儿吐舌头、做鬼脸，到了女儿十九天的时候，小小的婴孩竟然发出像小猫一样柔柔的笑声，方丹心实在怀疑自己女儿的视力，不是说新生儿看不了多远吗？难道这就被自己的父亲给逗笑了？

　　方丹心完全不用担心徐衍盛是不是重男轻女了。看着徐衍盛抱着自己的女儿唱着军歌大踏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徐衍盛的铁血柔情那么让她感动。爱情，有时不在于爱人对自己多么宠爱，只要他爱两个人的孩子，爱两个人的爱情结晶，这样的男人就可以算是好丈夫、好父亲！

　　到了女儿出生的第二十三天，不知不觉，徐衍盛已经在家呆了快两个星期了，方丹心想下地，徐衍盛不让，他对自己的妻女照顾的无微不至，这让房东大嫂很是羡慕嫉妒，大嫂说：没想到八路军的军官对老婆这么好！

　　方丹心没有告诉大嫂，这是那个昔日全家吃饭时，饭厅里还有两个佣人帮忙添饭的徐家三少爷。

　　渐渐地，方丹心感觉到了徐衍盛的异样，她主动问了徐衍盛：“你是不是要回部队了？”

　　“哎！”徐衍盛承认了。但他没有告诉方丹心的具体离开的时间，方丹心也没有问。

　　到了第二十五天的早晨，方丹心一觉醒来，发现屋子里，徐衍盛这些天一直睡的临时用木板搭的的床不见了，徐衍盛离开了！她的心中涌起了一阵惆怅。在枕头边，她发现了徐衍盛的字条：“老婆，对不起！我要归队了！我趁着你们睡着时走，是怕你们醒来，尤其是听到女儿哭的时候，我会舍不得离开！早饭已经做好，让房东大嫂帮忙你照顾孩子吧！老婆辛苦了，抱歉！”

　　一行泪，滑下了方丹心的面颊。

　　方丹心出了月子后，林祺枫介绍她来到距她坐月子的地方不远的Y市。

　　Y市1945年初就解放了，是老根据地，这里有一个规模不大的部队医院，为驻军和老百姓服务。里面几乎都是女医生、护士，而且几乎都是方丹心这种情况的，老公在前线，她们的孩子刚出生或很小，在Y市环境稳定，生活方便，部队领导是为了照顾他们这些孩子妈，才把她们调到这里。平时，医院里的姐妹相互帮忙看照顾孩子，日子也过得其乐融融。

　　还有，林祺枫的姐姐，是Y市一中的副校长，她曾是老地下党员，Y市解放后，她就帮助部队办了了托儿所，从自己学校的初、高中毕业生中选择思想觉悟高、有爱心和耐心的女生任教师和保育员。

　　在Y市这个海滨城市，方丹心发现用鱼虾蛤蜊等海鲜炖海带和豆腐，喝了这样的汤菜，她的奶会很充足。

　　她用自己的母乳把自己的女儿养的白白胖胖的。女儿过了一岁生日了，她还在想，能给孩子吃奶到什么时候哪？

　　因为有充足的奶水，方丹心接到了一个任务，让她离开Y市，去为别人的孩子当奶妈；是的，一个昔日的千金小姐，要去作奶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