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香轩山庄顾至上的私人别墅门口,夏跃然熟悉这里,在没有与顾至上反目前,他俩在这里有过一段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车停稳后,没有给夏跃然犹豫的时间,顾至上已经拖拽着她扔进了浴室。
“给你十分钟时间收拾干净自己。”
其实,十分钟真是给得太多了,一年的牢狱生涯,已经把她训练得洗澡只需二分钟时间。
十分钟后,顾至上推门进来时,夏跃然已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之前被泔水与殴打弄得污垢不堪的白色短袖衬衫与卡其色棉布长裤也洗干净了,就那么半湿地套在身上。
顾至上明显也洗过澡,之前夏跃然身上的泔水,在他拖拽夏跃然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弄在了他身上,他只穿了条白色休闲裤,头发半干,有几缕散发垂在额际,让他的脸看起来没之前那么凌厉。
夏跃然一眼便看到他线条匀称的胸口上,一道淡粉色三角形的伤疤。
心口一紧,当初,再往左偏一点点,怕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焕然一新的夏跃然,俏丽纯净,一年的牢狱生涯并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小鹿般乌黑润泽的眼,依然如同当年一样娇怯温和,除了消瘦得太多,以及,比之以往多出来的隐忍。
看到顾至上落在她衣服上不满的目光,夏跃然抓着皱皱巴巴的衣襟,有些嚅嚅地说:“时、时间不太够,我已经尽量弄整齐了。”
几乎完全沉默疏于交流的一年,让她说话时,有些轻微的口吃。
顾至上把手上拿着的衣服丢到她头上,“换上。”
夏跃然接过来,是一件浅米色的连衣裙,质地轻软,摸在手上,便知道价值不菲,只是,夏跃然的手,早已不复当年的柔滑,粗糙的指尖,拂过浴袍上精致的蕾丝时,发出粗嘎的划拉声。
她不安地看了站在浴室门口的男人一眼,后者冰冷漠然,没有一丝要回避的意思。
“怎么,一年的监狱生涯,让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贞洁到不能当着我的面换衣服么?”男人嘲讽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阴寒与鄙夷。
“当初,你为了钱,可没少讨好我。”顾至上讽刺夏跃然的时候,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涌出欲燥不安的火来。
该死的,鲜明的记忆。
顾至上的话,令夏跃然眼底掠过几分难堪,他说的没错。
都那么熟悉的人了,此时此刻再拘谨,确实显得矫情。
低下头抓着那条裙子,背转身默默脱下衣服,半湿的衣服贴着身体,的确很不舒服。
衬衫刚刚离开身体,肩膀便是一紧,身体一下子被推到浴室贴着瓷砖的墙上,脸撞到冰冷坚硬的瓷砖上,牙齿磕破了内颊,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的,夏跃然被刺痛贯穿。
很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她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有。
这是她欠他的。
身后的男人亦很沉默,夏跃然听得到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他的头埋在她的肩颈上,夏跃然能闻到洗发水清新的香气和他的味道。
良久,男人放开对她的禁锢,任由她无力地滑倒在地。
“五分钟时间整理干净出来。”男人的声音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夏跃然跌坐在那里,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浴室,半晌不能有任何反应。她的头很晕,方才的疼痛让她浑身都冒出了冷汗,眼前阵阵发黑,似有金星直闪。
努力了几次,都没能让发软的腿把自己支撑起来。
“夏跃然?”男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有种很遥远的感觉。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类似诅咒的斥骂,但是她真的爬不起来,她很想说声抱歉,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然后,她便被抱了起来。
顾至上把夏跃然抱起来时,心头咯噔了一下,轻得像一片落叶,不该有的酸涨死死堵住他的心脏。
夏跃然迷糊中感觉有温水冲过身体,紧接着是松软的毛巾包裹住她放到了绵软的床上。
毛巾被拿开,光洁的身体再次没有任何遮挡,夏跃然心头一颤,再来一次她怕是禁受不住了。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男人温暖的指尖,将一抹清凉抹在她背上的创口上,夏跃然知道自己满身沧桑,新的旧的,叠满了一身。
指尖慢慢地滑动,轻柔而小心翼翼,舒适的沁凉包裹了全身,夏跃然终于蓄足了力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顾至上低垂的眉眼。
白皙精致、英挺好看,她曾经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现在这张脸,似乎在与谁生气一般,紧抿着薄唇,一脸的愠怒,还有些焦躁的不安。
似乎感应到什么,顾至上抬起眼来,两人的目光直直撞上,夏跃然愕然发现,顾至上幽深难测的眼眸中现出几许湿润。
夏跃然的头在上午被李婉如撞得很厉害,一直晕眩得很,这致使她几乎无法正常思考,只是怔怔地看着顾至上。
顾至上迅速掉转头站了起来。 之后,是生冷的声音丢了过来:“别装死了,起来,有些账,我们得算一下。”
帐?夏跃然迟钝地眨眨眼,是了,他与她之间,除了她刺他的那一刀,还欠着一条人命,他母亲的命。
为此,她坐了一年的牢。
之前他丢过来的衣物就放在床头,夏跃然把自己收拾整齐走出卧室,顾至上也已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抽烟。
淡薄的烟雾,笼着他的脸,刀刻般的五官被烟雾柔和掉了冷戾,遥遥看过来的目光,让夏跃然恍惚了一下,仿佛一如当年。
很快,夏跃然便知道自己看错了,走出烟雾的顾至上,俊美不凡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清楚明白。
身着浅色连衣裙的夏跃然,柔弱美丽。
柔弱是她向来的武器,他怎么就忘记了呢?顾至上顿生警惕,他永远忘不了被她背叛的日日夜夜。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两样结合,便是铁证如山。
顾至上换了辆车,银灰色的宝时捷卡宴。之前被顾至上拖下车时,她听到顾至上吩咐,将那辆脏了的LX570处置掉。
不知道他要如何处置她。
车停下来的地方是公墓,顾至上沉默地在前面走,夏跃然跟在他身后,前面那个人浑身裹挟的阴寒之气,令夏跃然战栗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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