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翌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她发现自己身在南州府衙自己的房间,乌辰瑾守在她床边。
“慕容公子怎样了?”她一边坐起来,一边问乌辰瑾。
“他没事。安济局的医官在护理他。你放心吧!瞧你,把自己累成什么样子了!”
乌辰瑾握住楚翌的手:
“小翌,你到底从哪里学来的诡异医术?安济局的医官都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如此行医的!”
楚翌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话。
乌辰瑾凝神看着她,眼神很复杂。待了会儿,他说:“吃点儿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乌辰瑾吩咐下人送来了茶饭,他陪着楚翌一边用饭,一边问道:
“你把何灵放走,她以后还会伺机伤害你的。对恶人——可不能心慈手软。”
楚翌听见这话,立刻紧张起来,她盯着乌辰瑾的脸,眼眸里掠过一缕担忧。
“王爷,你没有派人追杀她吧?你千万不要伤害她!我答应过慕容公子,放过她的!”
乌辰瑾没作声。他犀利的目光在楚翌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淡淡地说:
“慕容誉可真是一言九鼎哪。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过……再触到我的底线,她可就死定了。”
楚翌长舒了一口气。
“王爷——”有侍从走过来唤了声。
乌辰瑾皱了皱眉。
他在跟楚翌独处的时间里,是很不喜欢外人打扰的。
“王爷!”那侍从不是没看到主子脸上的不悦,可要禀报的事情重大,也顾不得太多了。
“刘行之刘大人——遇刺身亡了!”
“什么?!”
乌辰瑾眸光一暗,嘴角抽动几下,咬了咬牙,“他们这么早就按捺不住,下手了!”
“沈将军已经赶去了,命小的来禀报王爷。”
乌辰瑾攥了攥拳头,说:“带路,本王去看看。”
他回头望着楚翌,交待她好好休息,跟着侍从出去了。
随后的几天,乌辰瑾都是早出晚归的。楚翌知道他在调查刘行之遇刺一案,查找证据。
刘行之是随着乌辰瑾离京的,他奉命查账却突然遇害,这其中曲委,楚翌也能猜出几分。
连朝廷命官都敢杀害,南州这群官员可谓目无法纪,穷凶极恶。
乌辰瑾痛失爱将,情绪很差,回来时话语都少了。楚翌能感觉到压抑在他心中的熊熊怒火。
此事楚翌也帮不上忙,也只有说些宽慰的话安抚他。
这日,乌辰瑾又和沈域一起出门去了。
楚翌还惦记着慕容誉的伤势,就带了青梅几人到安济局探望他。
慕容誉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虽不能下床,可侍从搀扶着已经能坐起来了,还能吃一些清淡的软粥一类的食物。
看他恢复得挺快,楚翌也很欣慰。
“谢谢你,小翌。听说你用了很诡异的方法,把我从黄泉路上硬拽回来了。他们说——你将我这里打开……”
慕容誉指着自己的胸膛,还要讲话,被楚翌阻断了。
“你已经没事了,就别想那不愉快的经历了。其实现在我还后怕,只是当时别无选择。”
慕容誉清浅地一笑,眼眸里尽是脉脉温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慕容誉又问起了何灵。
楚翌告诉他:乌辰瑾没有追杀何灵,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慕容誉叹了口气,喃喃道:
“希望经过这件事,她能醒悟一点儿,收敛一点儿。”
楚翌没作声。
浪子回头的人是有的。
可人的意识和思维方式,那些根源于骨子深处的东西,绝不是说改就能改变的。
楚翌望着慕容誉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入耳:
“不管何灵去了哪里,不管她肯不肯改变,你不欠她了。她应该为她的行为负责。你不用娶她来报恩,每个人——都有追求婚姻幸福的权利。”
慕容誉也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有光波在微微流动。良久,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追求到幸福婚姻。所以……才不在乎毁掉幸福的。不过……我现在,准备接受你的建议,给自己留一份希望吧。”
楚翌不知道慕容誉为什么这样讲,或许——跟他背负的血海深仇有关系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楚翌给慕容誉换了药,又仔细叮嘱了安济局的医官一番,见医官都认认真真记在本子上,才放下心。
出了安济局,楚翌乘上马车回府衙。马车走到半路上时,有人在车前阻拦她的去路。
侍卫上前驱赶,马车夫也高声呼喝着,那拦车人就是不肯让开,哭喊着:
“小民求楚王妃救救我老母——小民求您发发慈悲!”
青儿撩开了车帘。
楚翌看到拦车的是个中年人,穿着破旧的短衣短衫,一看就是贫苦百姓。
“楚王妃大人……”
那人看到楚翌,一边挣着侍卫的拖拽,一边央求道:
“我老母得了重病,郎中都瞧不出病因,闻听楚王妃医技赛过扁鹊,特来央求王妃为我老母诊治……”
青儿得到楚翌授意,出去说:“前面带路!”
那百姓千恩万谢,赶紧小跑在前面领路。
马车跟着他离开大街,绕过好几道弯儿,走上了蜿蜒的乡村小路。
小路越走越窄,前面的路段马车过不去了。
楚翌听那百姓说路程已不远,就下了马车,命侍卫原地等,自己带了黑莲四人跟着前往。
说是不远,可那小民在前面领着又曲折地拐了好几段,然后才指着一座小桥后面的竹林说:
“楚王妃大人,就在那片竹林后面。”
他欢快地跑到前面,穿过小桥,又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等待着。
楚翌五人走上了长长的小木桥。
这里人家不多,这座桥也看上去很老旧,少有人走过的样子。
桥下是个深深的峡谷,到处都被茂盛的植被所覆盖,满眼都是绿色,没有别的东西。
转眼间,她们走到了小桥的中间。
忽然,黑莲短促又含糊地“呀”了一声,立刻抢步上前来拉楚翌。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毫无征兆地,她们脚下的木板突然失去了依托,几人齐齐地向峡谷中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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