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翌张开了眼睛,见明媚的阳光从窗户半腰照进来,斜斜地倾泻在她床上,却没有乌辰瑾的身影。
却原来刚才那美好的场景,只是她的南柯一梦。
讲出“弱水三千”那番话的,并不是乌辰瑾。是她将慕容誉的话移花接木给乌辰瑾了。
这不能不让楚翌心里,产生点小小的遗憾。
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申时了吧。
房间里静悄悄的。房外庭院中,却有什么动静。好像是人跑动的脚步声,还有低低的讲话声在议论着什么。
又有什么新闻发生了?
楚翌打开房间的门,见青梅都在房门外站着悄悄讲话,听见她出来,二人赶紧围了上来,脸上有担忧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吗?”
楚翌觉得这俩人有点怪异,疑惑地问道。
“主子,待月阁……出事了……”青儿说着,忧心忡忡地瞅了瞅楚翌的脸,拧紧了眉头。
她——什么时候开始替待月阁担心了?
“什么事?”
楚翌漫不经心地问。
能有什么事呢?无非是这个宫女打碎一个玉瓶,那个嬷嬷赌钱被抓了,或者……哪个宫女跟随从闹出了桃色新闻?
青儿张口欲言,却又闭上了口,像是所言之事难以开口似的。
“王妃,”梅儿只得替她作答道,“待月阁黄侧妃……滑胎了。”
“滑胎?”
楚翌吃惊之余,预感到此事绝不寻常。
“怎么会滑胎的?!”
梅儿愁眉苦脸地看看楚翌,又望望青儿,俩人都垂下了头,不肯答复。
“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翌着急地催问。
青儿咬了咬牙,将心一横的神情在脸上一现,开口了:
“王妃,黄侧妃说,她是喝了皇后娘娘恩赐的金丝八珍鱼翅汤后,感觉腹痛难忍,随后就滑胎了。然后……然后……”
“然后,”梅儿接茬说,“他们就开始核查谁动过这个瓷罐,柳嬷嬷说自始至终她都看着,只有王妃您……”
楚翌这下明白了。
难怪青梅二人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地难以言说,原来自己——就是这次加害王嗣事件的重大嫌疑人。
作案动机:有,嫉妒侧妃生下王嗣。
案件人证:有,柳嬷嬷以及随行的宫女、內侍全都亲眼目睹。
作案条件:有,京城上下无人不知的神医,南奎毒婆的弟子。
见楚翌沉吟不语,梅儿说:
“御医来看过,现在宫里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王爷一回来就去了待月阁,想必是去查问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身着御医官服的人,带着随从闯进院子来。
御医冲楚翌一拱手:“王妃,卑职奉王爷命令,搜查您的居室。得罪了。”
楚翌点点头,青梅便打开房门进去。
那些人便跟进了楚翌的房间,开始到处翻找。
黑莲迅速地跟进去,警惕地盯着他们。
虽然她们不识得首饰的价值,可作为主子的保护者,任何涉及主子安全的细节,她们都有足够的职业敏感——不能让这些人栽赃主子。
楚翌明白,这些人是来查找物证来了。
既然允许这些人到她的香闺里翻找,这说明——在乌辰瑾心里,她的罪名已经被认定了。
这些随从都是经过严格训练选拔出来的,搜查进行得有条不紊且细致谨慎,每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在多宝阁上陈列的一个古玩里面,随从翻到了一包药粉,递给了御医。
楚翌房间里的药粉原本就不少,御医一一检查后,就都放回了原处。
但是这包药粉,御医仔细闻了闻,眼睛里明显亮了亮。显然,这药粉——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御医将药粉包小心地攥在掌心里,带着人离开了。
楚翌配制的药粉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子的一个格子里,绝不会藏在古玩里。
当那包药粉从古玩里被找到的时候,楚翌已经明白:之前已经有人到过她的房间,把赃物栽给她了。
那包药一定是打胎药,而且成分跟黄莺儿瓷罐里的一模一样。藏的地方也极高妙——没人会去碰它,而且古玩盖子很紧,气味不会散发出来被人察觉。
楚翌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目的显然是——要对付她。
是谁策划了这个局?
黄莺儿?
不可能。她怎么会为了陷害她,伤害自己赖以争宠的亲骨肉?
不是她,又会是谁?
楚翌想不明白,也没时间想了。
乌辰瑾已经阴着脸,步履沉重地走到了她面前。
青儿等人赶紧互相使个眼色,都退下去了。
“小翌,”
乌辰瑾从袖中取出了那包药粉,“你给我个解释。”
“那是有人栽赃。”
“只有你动过那罐鱼翅汤,也是有人栽赃?!”乌辰瑾音调提高了。
“我下药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中呢?”
“你以为别人看不到你下药的过程,这件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可我知道,你——做得到。”
乌辰瑾目光像火一样,烧灼着楚翌的脸。
“能做到,跟做了——这是两码事……”楚翌气恼地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
乌辰瑾不想听她毫无意义的狡辩,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承诺过留子去母,你还不肯罢休!莺儿腹中的胎儿,也是我的骨肉!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你怎么下得去手?!”
“不是我!我没有做!”楚翌极力辩解。
“不是你是谁?!证据确凿你还狡辩?!”
楚翌百口莫辩。
她无论说什么乌辰瑾都不相信,她被铁板钉钉地认定是凶手了。
“小翌,这件事瞒不住宫里,毒害王嗣罪在不赦,你!你知不知道你死路一条了!”
“荣王爷在吗?”
随声已经涌进来庭院一二十名侍卫,为首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公公。
“见过荣王爷,”魏公公施一礼,说:“陛下有旨,命司礼监捉拿谋害王嗣的疑犯,严刑审讯,重惩凶手。”
他往楚翌身上瞥一眼,接着说:
“请王爷将疑犯交给咱家,咱家回去细细审问,一定为逝去的王嗣讨还公道。”
乌辰瑾脸色蜡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手指一次次蜷起再张开,呼吸粗重又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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