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祝寿楚府

　　马车里的装饰豪华舒适，乌辰瑾温柔地扶楚翌在铺着软垫的车座儿上坐下来，自己陪她坐在旁边。

　　楚翌没讲话，淡淡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角、裙摆，偶尔隔着车帘看下外面的街景。

　　她能察觉到，乌辰瑾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看她摆弄衣角、裙摆，她往外看风景时，乌辰瑾就看着她。

　　“小翌，”

　　一直被无视遭冷落的乌辰瑾试图改变现状，他伸手拉了拉楚翌的手臂，随即就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开了。

　　颇感意外的乌辰瑾显得有些窘。

　　静默了一会儿，乌辰瑾突然拥住了楚翌，这次，他没给她机会逃逸：

　　“小翌，说说话吧？”

　　他的胸膛宽厚结实，臂膀有力刚劲，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额头，痒酥酥的。

　　那一瞬，楚翌的身体微颤一下，意志立刻就要沦陷了。

　　好不容易，她才将已经融化的心重新凝固起来。她不能妥协，一次软弱，可能换来她无法接受的不完美人生。

　　“这些天，你还好吗，小翌？”乌辰瑾温润的声音倾泻下来。

　　“好得了吗？！”

　　楚翌心里想，“昨天还闹得鸡犬不宁呢！下人们都能明显察觉到风向，我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装糊涂呢，还是被倪阁儿的香粉熏晕了脑子？！”

　　可她口里却毫不示弱地平静答道：

　　“我好得很呢。王爷日夜繁忙，就不必劳心记挂着我了。”

　　这话听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听话的人，是乌辰瑾哪。

　　他幽黑澄澈的眼底深处，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亮。

　　过了会儿，他轻轻抬起楚翌的脸庞，看向她的眼睛。楚翌立即将脸转向别处，回避了。

　　“小翌，你每天……都做些什么？”

　　乌辰瑾又问了一句。

　　“以前做什么，现在还做什么。”

　　跟没回答一样。

　　而且，楚翌平淡语气里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疏离，足以让一江春水结上一层冰。

　　“小翌，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不怪他，有什么关系吗？他问话的语气里，根本没有丝毫难过或介意，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开心在里头。

　　这语气，更加刺痛了楚翌的心。

　　“王爷——想多了。”楚翌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做自己喜欢的事。王爷更是有充分的自由，而楚翌——也不例外。”

　　乌辰瑾微蹙着眉，视线在楚翌脸上移动，眼神好像在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翌将脸转向车窗，浏览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不再出一言。

　　尚书府里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朝中达官显贵来了不少，楚恩远将他们与楚家的贵婿乌辰晟兄弟安置在主厅，高规格接待。

　　女眷都在内庭，由楚严氏负责应酬。

　　楚翌最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她只跟施姨娘在一处说话。

　　可施姨娘时不时地就被楚严氏遣人叫走，让她帮忙待客。

　　好容易等用过寿宴，宾客慢慢散去，施姨娘才得闲，在楚翌旁边坐了下来。

　　“她——是不是还欺负您？”

　　楚翌口中的她指谁，不言而喻。

　　“没有，小翌，别担心。”施姨娘赶紧解释。

　　原来乌辰瑾身体康复，众臣再不敢提议立太子一事。朝中政治风向微妙转变，许多人都在审时度势、重新站队。

　　大小姐楚翌的份量，自然而然地加重。

　　那日一起用餐时，楚恩远突然吩咐将施姨娘的月例增加两倍，跟楚严氏接近了。

　　楚恩远以前从来不管内宅之事，这次的举动，让众人都察觉了一些端倪。

　　就连楚严氏，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非难施姨娘了，遇到家中不痛不痒的事件，还装模作样地让施姨娘拿主意。

　　施姨娘眉梢扬着自得，楚翌也为她高兴。只是……她心里也像压了块儿石头。

　　她忽然明白：宫廷里尔虞我诈互相倾轧，后宫女子八仙过海花样迭出地争相取悦一个男人，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身上背负着的整个家族的荣辱。

　　她楚翌在长祥宫——

　　相当于未战先败，可以说已经失宠了。

　　她绝不会去主动献媚乌辰瑾求得恩宠，相反，即使乌辰瑾不遗弃她，她也已经决定不为瓦全而自我放逐了。

　　好在，她没有太多要背负的东西，除了——施姨娘。

　　“小翌，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大概得一个月时间，已经跟老爷说过。我这就收拾东西去。”

　　施姨娘又抬头仔细端详着楚翌，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储存在眼睛里带走似的。

　　楚翌握着施姨娘枯瘦的手，看她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心里不由抽着疼。

　　“喔，好，姨娘路上小心点，多保重。”

　　总是有烦闷难解的千千结缠绕楚翌，她就一人踱到园子里散步。正想心事时，忽然有个声音在她面前横出：

　　“小翌！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

　　楚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她抬头看时，见乌辰晟从假山后转出来，越步过来挡在她面前。

　　“怎么？不认得本王了？”

　　乌辰晟上前就抓住楚翌的手臂，将她拖到假山后的狭小空间，用身体将她堵在里面。

　　楚翌几次出招都被他破解，气喘吁吁却无可奈何。

　　天坤朝对皇子教养极为严格，自小就让他们读书、习武，除了一年中极少的节日可以休息，平常的功课是不准轻易耽误的。因此，几个皇子功夫都很出众。

　　“小翌，你是一点儿都不念旧情了。是不是喜欢上荣王了？！本王可听说，荣王专宠正妃，让你备受冷落呢。”

　　楚翌心头涌上一缕酸楚。

　　这京城里各个皇亲贵胄门庭，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宫闱秘闻、香闺艳事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不管楚翌在不在乎，自己的私事在酒肆、茶馆作为猎奇者的谈资，总难免让人心里不自在。

　　乌辰晟见楚翌不作声，眼眸里流淌出戏谑来：

　　“小翌，他对你无情，本王可舍不得对你无义。你若跟了本王，本王一定不亏待你。”

　　这话让楚翌从心头溢出恶心。

　　当初他跟楚伊湄偷情越礼的时候，恐怕也是拿这些话哄她的吧！

　　难怪后世有了那句名言：“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