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摔不着你

　　许毅苦口婆心跟大爷谈了快二十分钟，大爷可能是被他絮叨的有点烦了，三两句就把事情给交代了。

　　“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确实见过。”大爷把烟灰往地上弹了弹，“这里前阵子丢了具男尸，怕家属找上门来闹，才请那个叫三哥的来帮忙。”

　　善巧问：“那他人呢？”

　　“走了。”大爷说，“昨天下午走的，一直也没回来。”

　　大爷把烟头扔地上，往他们几个身上看两眼，又指了指许毅兜里的烟：“什么牌子的？”

　　许毅干脆把剩下半盒烟都给他，然后问：“您刚才为什么不说？”

　　“哎。”大爷把烟痛痛快快揣到自己兜里，“怕你们是记者，我一个打工的，哪负得起这种责任。”

　　该知道的都差不多了，几个人原路往回返。跟善巧之前猜测的差不多，但唯一想不通的，是三叔从殡仪馆走了以后，为什么突然就跟他们失去了联系。

　　半路接到爪哥电话，问他们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柴亭把手机递给善巧，自己专心开车。

　　善巧腾空看一眼罗静，她从早上开始就挺安静的，表情也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就是话突然变少了。

　　挂断电话，罗静突然问：“姐姐，你饿不饿？”

　　“别叫姐。”善巧说，“饿了就自己找点什么吃，现在顾不上你。”

　　罗静表情一瞬间沉下去，她是不敢跟善巧摆脸色的，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会逼着自己露出惯有的假笑。

　　“那叫什么？”

　　“随你。”

　　罗静下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她想问问善巧，是不是连条狗看着都比她顺眼。

　　但她了解善巧什么脾气，也不想在这种时候跟善巧发生什么矛盾，会显得她很幼稚，也给人感觉特别无理取闹。

　　原以为这就是病毒爆发的前兆，可等了几天，除了三叔还没有回来，南台并没发生什么恶意伤人的事件。

　　柴亭最近心情很不好，他跟爪哥两个人就像随身装置着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原地爆炸了。

　　没人敢往枪口上撞，连曹美丽都好几天没来了。

　　纸里包不住火，殡仪馆把遗体弄丢的事儿，到底还是被人给捅了出去，而且影响度还不低。

　　有人说尸体被盗走，是想要挖了身上的器官拿到黑市上卖。甭管好的坏的，还能不能往活人身上安，这种花钱都未必能买到的东西，外行人看来根本不影响价钱。

　　更有几个自称是尸体家属的人，要求殡仪馆赔偿他们的精神损失费。

　　闹的沸沸扬扬，当天晚上，却突然有了转机。

　　善巧正缩在屋里喝果茶，天气闷热，放冰箱里冷藏过的果茶，喝一口神清气爽，特别提神。

　　搁在木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善巧拿起来看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她对陌生号码没什么好感，但出于非常时期，还是不怎么情愿的接了：“喂？”

　　“善巧，我是三叔。”那边说。

　　善巧一口果茶差点没从嗓子眼呛出来，她“蹭”地从软榻上站起来，连忙问：“三叔，你在哪儿呢？”

　　“我在殡仪馆。”三叔声音听起来挺疲惫的，“来接我。”

　　没等善巧说话，那边干脆利落把电话挂断了。

　　善巧站原地愣了一会儿，抓起钥匙就往外面跑，“咣咣咣”砸柴亭的房门。

　　柴亭没喊出来，把其他三个人给喊出来了。

　　许毅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了？”

　　“柴亭呢？”善巧呼出一口气，“谁看见他了？”

　　许毅猛地瞪圆了眼睛：“他不会也出什么事儿了吧？”

　　善巧根本懒得跟他废话，噔噔蹬蹬就下到一楼。

　　“爪哥。”

　　“嗯？”

　　善巧指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我接到三叔的电话了。”

　　......

　　热气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她关心则乱，等到车开出二里地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穿鞋。

　　“确定是你三叔么？”爪哥问。

　　“不知道。”善巧说，“声音和语气跟三叔一样。”

　　柴亭仰着头靠在座椅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店里不能缺人，留吴承在店里看着，晚上也没几个住店的，他自己就能应付过来。

　　许毅率先跳下车，往前走几步，发现殡仪馆的门是锁着的。

　　四周都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不怎么死心的想要趴门上看个清楚，结果脚底下不知道踢了个什么玩意儿，紧接着“砰”地一声重物落地。

　　许毅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无意中踢了一脚的，究竟是人是鬼。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三步，听见点淅淅沥沥的声音，裤腿突然往下一坠，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厉尖叫。

　　善巧皱了皱眉，把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

　　“三叔？”

　　尖叫声戛然而止，许毅哆哆嗦嗦往地上那一团人影看了一眼，然后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三叔，你你你，你这玩笑可开大了啊。”

　　三叔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柴亭听着熟悉的笑声，感觉紧绷着几天的神经，突然一松。

　　爪哥把三叔从地上捞起来，给他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问：“到底怎么回事儿？”

　　三叔好一阵龇牙裂嘴，边躲边说：“嘶......你轻点，怎么没轻没重的。”

　　路过善巧身边时，借着她手机微弱的屏光，三叔看到她赤着的双脚。

　　三叔有些感慨的说：“小姑娘，三叔没白疼你啊。”

　　说完，就笑着坐进了车里。

　　柴亭跟善巧相互对视了一眼，他低声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回去。”

　　他是想说一声“谢谢”的，但觉得没什么必要，搁善巧那脾气，这声谢谢非但没什么意义，还可能因此把人给得罪了。

　　善巧往前走两步，到这时候才觉得有点硌脚。

　　柴亭绕到她身后，手臂穿过她腋下，微微一个使劲儿。

　　善巧双脚腾空而起，她浑身一僵，脚指头都紧张的蜷缩在一起。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笑声：“别怕，摔不着你。”

　　许毅坐在车里，“咣咣咣”拍车门：“哎，你们俩想腻歪能不能挑个地儿？”

　　罗静微微偏过头，面如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