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来龙去脉

　　一贯以来在众僧人心目中威严冷肃，又秉公持正的监寺师叔，居然是异族人！

　　这实在是大出殿内僧众的意料。

　　了凡在刹那惊诧之后便冷静下来， “阿弥陀佛，众生皆平等，若是心怀善念，是西域人，或是中原人，又有何干？可是他杀人之事又作何说？”

　　“这就要问问这位了空师傅了，”凌素绾转向了空的方向，一字一句道：“你说过，不守妇道，水 性 杨 花的女子都该死，我想这就是你杀害那些女子的理由吧。”

　　了空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地抬起头，原本漠然的眼神逐渐变的狠厉。

　　“没错，那些女人，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借着上香礼佛的名头，却在这寺内和男人偷偷摸摸勾搭成奸，该死！”

　　说到后来，了空的情绪逐渐变得激愤，毒蛇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凌素绾，一脸的咬牙切齿。

　　自己隐姓埋名潜伏在这济云寺，多年经营，全副心血，居然就这样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毁于一旦。

　　她不仅破解了他的阵法和机关，更破坏了他精心布局的完美计划。

　　这让他怎能不恨！

　　“原来如此。”一旁的沈宴点了点头，看向凌素绾，目露赞许之意，“小炭子，看来你想的很对。”

　　这就是她方才来找他求证那些案情细节的原因吧。

　　看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他没看错，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看似普通的小侍从，其实聪慧过人。

　　“沈大人过奖了。”凌素绾恭敬回应，“若非沈大人查案之时细致入微，小的也无从求证。”

　　话说起来，沈宴在查案上展现的敬业和能力，确实令她诚服。

　　在后山和了空对峙之时，她设法问出了了空杀人的原因。之后下山见到沈宴，她便向他求证了一些细节。

　　果然，之前分析案情时总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至此才茅塞顿开。

　　本案中第二名死者丁宝珠，虽在丁旺的极力张罗下，和秀才孙哲定了亲，然她自小便喜欢自己的表哥，两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只可惜她表哥家和她家一样，也是商贾之家，家境甚至比丁家还要不如。一心想和书香门第联姻的丁旺又怎会同意。丁宝珠无奈，只得借着每次和母亲来济云寺上香的机会，时不时和她表哥私会。

　　第三名死者，朱御史夫人海氏，同样如此，虽已嫁于人为妻，但仍然和她父亲铺子里的一名长工保持着不正当关系，经常假借来济云寺礼佛的名头，实则和那长工在这里暗度陈仓。

　　陆渊在一旁看着他俩你来我往，互相欣赏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不太舒服，没好气的叫道：“小炭子，继续。”

　　“是，大人。”凌素绾接着分析案情，“西域有一种传说，一个人若是死在与其生辰八字相克之处，并用某种戾气之物加以压制，死者的灵魂便无法被超度，即你们西域那边所谓的，死后都到不了长生之天，只能在阴阳两界之外孤魂徘徊，永世不得轮回。”

　　“这……这也太恶毒了吧！”殿内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感叹。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心有戚戚焉。

　　沈宴冷脸看向了空，“难怪，死者经常来济云寺上香礼佛，你要知道她们的生辰八字易如反掌。这就是两名死者分别死在城北眠池和城南打铁铺的原因吧。而那用有毒的婆娑花制成的香膏，想必就是你所采用的戾气之物了。”

　　“是，”凌素绾点头赞同，然后看向了空，淡淡问道：“了空监寺，上述所言，可有偏差？”

　　众人都被凌素绾这一番丝丝入扣的分析带入案情中，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了空抬起头，盯着凌素绾，扯开嘴角诡异一笑，“我说过了，你，很聪明。”

　　“那个，小炭子，不是还有第一名死者吗，那个揽芳阁的花魁拢翠姑娘呢，她又是怎么死的？”

　　后面举着托盘的周平像是听说书一般，正听的津津有味，见凌素绾停下不说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错，”凌素绾微微点头，“至于揽芳阁的拢翠姑娘，是本案的第一名死者，也是……本案的关键。”

　　“拢翠和这位了空师傅一样，也是西域人，你二人早已相识，拢翠在调香制香方面颇有天分，你就以高额酬金为饵，让拢翠帮你制作婆娑香膏。

　　拢翠一开始可能并不知情，后来应是无意间窥得了你想用香膏来杀人的心思，于是她便利用机会，趁我家大人在揽芳阁查案之时，暗中向他传递了信息，并不再为你制作香膏。

　　你疑她不忠，更怕她告密，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害。更甚者，你痛恨拢翠的背叛，于是把她抛尸在了正与她生辰八字相克的东郊树林。”

　　凌素绾一口气说完，顿了片刻，才冷冷道：“这便是诡异香膏连环凶案的真相。了空监寺，你有何话说？”

　　言下之意，若我以上所述有任何不符，尽可来辩。

　　这边厢，陆渊则是在心里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本案的来龙去脉是这样迂回曲折。

　　原来拢翠是这么死的。

　　想到那日在揽芳阁，她费尽心机给自己传递讯息，那小纸条上的“危险”二字，果真是在向他求救。

　　可惜他没能及时领会其意，也没能及时相救于她。

　　在临死前的那一刻，也不知她可曾有过期盼，期盼着自己会突然出现，救她一命。

　　面对凌素绾的问询，了空抬起头，阴森莫测地盯着她，“你们中原有句话，物极必反，慧极必伤。做人，不能太过聪明了，小丫头。”

　　对上他可怖的目光，凌素绾虽心下有些生寒，面上却不改淡定从容，无所谓的回以淡然一笑。

　　“可是，他为何如此痛恨那些女子，杀了她们还不够，还要让她们死后都不得超生？”站在旁边的方义不解的问道。

　　凌素绾挑了挑眉，“或许是他曾经遭受过莫大的背叛，又或者是曾经被那些行为不端的女子伤害过。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就要问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