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鹏飞

　　以伍月对关海生的了解，如果她不做出表示，他大概能一直发到明天早上去。

　　伍月干脆坐了起来，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拿起手机，她给关海生回复了两个字。

　　【辞职】

　　世界终于安静了，但是伍月也睡不着了。

　　起床走出卧室，客厅茶几上正放着昨晚关海生让人给她送来的资料。

　　她因为准备休假，看都没看就直接扔在那儿了。

　　此刻她也仅仅是扫了那份资料一眼，就直接走进浴室。

　　洗漱完毕，伍月在客厅一侧开放式厨房里默默做早餐——

　　烤面包、煎蛋、冲咖啡，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将做好的早餐端到餐桌上，她回首看看。

　　终于还是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份资料，回到餐桌旁坐下，边吃边看。

　　这是一场反倾销案件。

　　缘起于M国对本国丝织品的反倾销调查，伍月随意看了看，案件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估计关海生说的是真的，他纯粹是为了还人情而已。

　　伍月微微蹙眉，反正是还人情，老板为什么不找别人？

　　——从心里讲，她并不愿意接反倾销案。

　　尽管如此，既然已经看起来了，她还是开始一页页翻看详细资料。

　　这份资料不过是背景交代跟辩方准备的资料索引——索引也有厚厚的一摞，可见真正的数据会有多少。

　　伍月快速翻阅，很快就看完资料。

　　资料整理的既不耽误阅者的时间，又很清晰有逻辑性，一看就是认真准备的。

　　伍月在资料的末页发现一张手写的字条，上面用钢笔写着“陆鹏飞”三个字。

　　字迹圆润中透着风骨，一看就练过书法，后面缀着一窜数字，应该是电话号码。

　　再后面一行小字说明：有疑问打我电话。

　　伍月有些奇怪，陆鹏飞是委托人，这字条代表什么？是他自己整理的资料？

　　按理应该不会，毕竟是繁琐的工作，不过如果不是他整理的，有疑问找他他能解释的通？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伍月以为又是关海生。

　　拿起来看时，却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其实也不算陌生，以伍月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一眼就看出这是她刚刚看到的陆鹏飞的手机号码。

　　犹豫一瞬，伍月接起电话，对面响起充满磁性的声音。

　　“你好伍月，我是陆鹏飞。”

　　声音温和，言辞颇具亲和力，没有过多寒暄，听上去倒像是多年老友打来的电话。

　　好在接电话的是伍月，从来都是八风不动的性子，对陆鹏飞这种自来熟也并没有表现出不适应。

　　“你好。”她淡淡问好。

　　“我准备的资料你看了吗？”陆鹏飞倒是不废话，直奔主题。

　　“看了。”伍月简短回答，忍不住好奇，“是你准备的？”

　　“是我亲自准备的。”陆鹏飞好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我也顺便了解一下情况。”

　　伍月难得夸人，“准备的不错。”

　　电话那端陆鹏飞明显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他温煦的笑声，“谢谢捧场。”

　　很快他就进一步问道，“能打动你帮我打官司吗？”

　　“不能。”

　　伍月一向是有一说一，觉得他做的不错就直说，拒绝他也是直接。

　　“你怎么会想让我打这个官司？反倾销案并非我的专长。”她奇怪陆鹏飞为什么会找她。

　　伍月擅长跨国商业案件，反倾销案她也打过，结果有输有赢。

　　不过几次以后她就不再接了，因为反倾销案流程固定、相对繁琐，而且不可控力太多。

　　她更倾向于能发挥自己能力的案子。

　　“我以前偶然看过你打官司，我相信你的能力。”陆鹏飞解释。

　　然而他的解释并不能让伍月信服，“你看我打的是反倾销案吗？”

　　“不是。”陆鹏飞说实话。

　　“那你就相信我？”伍月质疑，“我不喜欢接反倾销案件，即使我能力再强，也不敢保证必胜，我喜欢更有可控力的案件，你找我不合适。”

　　“尽管我看你打的不是反倾销案，但是我对你的能力印象深刻。”

　　陆鹏飞跟伍月解释，“那次你帮了我一个朋友大忙，我一直记得你，这次我为了应对这个案子，已经雇了大批律师组成律师团，但我还是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伍月有片刻没说话，觉得这陆鹏飞倒是个妙人。

　　他是明白告诉她，他只是想听听她的意见，还未必雇佣她？

　　她明明已经拒绝，他还这么说，倒是不怕得罪她，也真敢说实话。

　　“只是听听我的意见吗？”伍月问，话里有些挑衅的意味。

　　“伍月，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陆鹏飞态度十分诚恳，连伍月都挑不出分毫的毛病。

　　他叫她名字仿佛真的是在叫自己的朋友，这份亲和力让伍月叹为观止。

　　“我不会接这个案子的。”伍月跟陆鹏飞强调。

　　接着拒绝，“所以我的意见根本就没有意义，对我而言，所有的案件都是可以打的，律师只负责过程，输赢结果却是要你自己承担的。”

　　“正因为我要对输赢结果负责，所以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伍月。”

　　陆鹏飞叫她名字倒是叫的顺口，“请相信我，这场官司对我特别特别重要，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帮我，我知道你正在休假，你可以不接这个案子，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就在你家楼下，我请你吃早餐，行吗？”

　　“……”

　　伍月有些无语，人生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主要是陆鹏飞语气中的真诚让人难以拒绝。

　　“早餐，我正在吃。”伍月最终换了一个方式拒绝陆鹏飞。

　　“我请你喝茶。”陆鹏飞立刻道。

　　伍月唇角微抿，又是无语。

　　——陆鹏飞态度其实是非常温文内敛的，按理说这种人几句话就可以打发。

　　偏偏他自带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真诚，还有一种明明是陌生人却仿佛多年老友的亲和力。

　　换一个人或许早已经被他打动了，只不过伍月心志坚定，从不轻易改变，是以她还是准备拒绝。

　　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手机听筒中突然传来插播的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