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不是他

　　夜晚，郑艺一个人趴在阳台边，眺望着远处璀璨的灯光，有时觉得温馨的感动，有时觉得昏黄到刺眼。

　　这满城的灯火，有几家是无忧无虑的幸福？

　　“郑律师吃晚饭了吗？”

　　旁边昏暗的阳台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声音，郑艺被吓了好一大跳！

　　“你阳台为什么不开灯？”内心大惊失色，表现出来的只是反射性提高音量。

　　安易顿了顿，突然发笑:“你也没有开灯啊。”

　　郑艺抬头看了看头顶安静的灯泡，没有说话。

　　“所以郑律师吃晚饭了吗？”安易锲而不舍的发问。

　　郑艺突然意识到安易似乎对她有没有吃饭特别感兴趣......

　　“没胃口。”

　　“因为今天开庭的事？”

　　郑艺没有回答，陷入许久的沉默中。

　　“法理上说，法律应该具有教育与引导作用，通过对错误行为的惩罚指引公民做正确的事。可是我在想，惩罚真的有作用吗？”

　　郑艺长舒一口气:“小时候被父母打骂过无数次，依然会犯同样的错误。”

　　两人一时无言。

　　“对错只在人的心里，不在于法律，不在于道德。”

　　许久之后，安易喃喃出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全世界都认为任何原因下的杀人行为都是不对的，可地球每年依旧会有无数宗杀人案。显然很多人从心里并不惧怕法律的惩罚，不认同法律的教育引导。

　　郑艺心中暗暗忖度，觉察到了这话中一丝暗隐着的猖獗，正要义正言辞的反驳他，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这阵咳嗽持续了近一分钟，让郑艺怀疑他的肺是否安好。

　　郑艺紧紧的皱起眉头，关心道:“你的感冒怎么越来越严重？最近没有按时吃药吗？”

　　“有啊......咳咳咳......只是咳嗽还是......咳咳......没好......”

　　郑艺看了他两眼转身进屋，没过几分钟，他的房门突然被敲响。郑艺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目不斜视直接进了他家厨房。

　　“你这是，要做饭吗？”斟酌再三，安易还是忍不住小心问道。他可记得郑律师从不做饭......

　　“收起你的惊讶。这袋子里不是菜，只有两个雪梨一点红枣还有几个金桔。”郑艺一口气不间断的随口解释，“对了，你家有冰糖吗？”

　　安易赶紧从冰箱拿出一袋冰糖。

　　“冰糖雪梨润肺止咳，加一点金桔和几颗红枣味道更好，我妈妈说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不需要任何厨艺，郑艺懒得吃晚饭或外卖吃多了突然为自己健康担忧的时候直接炖一锅充饥。

　　安易低低哦了一声，其实他这个人从小到大不常生病，一病就是顽固疾病，不吊几天水好不了的那种，这种食疗对他来说一毛钱作用都没有......

　　只是，见平时如此伶俐骄傲的人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横亘心头......

　　雪梨被切成大小并不均匀的小块，水开了，郑艺正要往里放，却因没控制好高度溅起几滴滚水击中她的右手。

　　其实并没有那么痛，郑艺只是被吓的倒吸一口冷气，反应过来时安易已经冲过来拉过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冷水冲洗......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郑艺被他这迅速到近乎下意识的行为惊到有些怔愣。

　　冲了好一会儿凉水，郑艺缓缓的，慢慢的扭着脖子偷偷斜了他一眼，只瞄见他配着西瓜头和厚眼镜的侧脸，放心似的偷偷呼了一口气......

　　安易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眉梢眼角淡淡的笑容尽力收敛......

　　最近，郑艺慢慢发现张季有些异常。

　　首先他的心情似乎异常好，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如果好到忘记自己正在和她生气，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一天忙碌得难得喘口气的安易给郑艺端了杯咖啡，精神萎靡道:“郑律师，我发现我现在天天在给娱乐圈的人写诉状呢。”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郑艺。

　　这就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最近过来找他的案子猛然激增，而这些案子大多与娱乐圈有关，侵犯名誉权肖像权的案子就像打开了某堵大门一样络绎不绝。

　　“当然都是付晓儿的功劳。我们帮她恢复了名誉，最近她不管是影响力还是好感度都非常不错，出于感激帮我们介绍点案子难道不正常？”

　　办公室里，张季自认为回答的无懈可击，可是郑艺心里总感觉哪里不对。即使如此，哪里会突然冒出这么多需要打官司的艺人，还偏偏都相信付晓儿的介绍？

　　张季一个抬头见郑艺拧着眉认真思索着什么，头皮发麻抱怨道:“亲爱的，你没事能不能别老瞎琢磨？你要能把一半的心思用在你男朋友身上，我相信我俩早就谈婚论嫁了。”

　　“谈婚论嫁”四个字成功转移了郑艺的注意力，不知为什么，现在听到结婚这两个字总是浑身不舒服......

　　见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张季趁热打铁继续试探道:“对了，我妈想见见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

　　张季不悦:“不想见我妈？”

　　“当然不是。”

　　他见她那张又为难又别扭的脸，半晌之后只剩下深深的叹息。

　　“算了，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