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晨、安易,留一下。”
早上小组例会结束以后,郑艺特意喊住两人。
“张律师昨天让你俩对涉嫌侵犯付晓儿名誉权的微博大号进行排查,名单出来了吗?”
此话一出安易便反应过来她的意图。果然,程晨一听立刻眼神慌张的转头望向安易,而他早有准备似的,不慌不忙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收集了所有可以收集到的信息,递到郑艺的面前。
郑艺眼神复杂的接过文件,翻开看了两眼,眉头紧紧的褶起。这上面名单非常多而且详细,还附上了相关微博截图,这傻小子回家之后加了多久的班才弄好的?
郑艺从头翻到尾粗略过了一遍,抬头看向程晨:“你的那一半呢?”
“我……我昨天事情太多了,拜托安易帮我弄一下,所以……”程晨非常心虚,声音越说越小。她过来上班的时间已经挺长,深知郑艺一向说一不二严厉耿直的个性,与顶头上司相比,她更怵这位没有直接领导关系的女律师。
果然,郑艺的眼神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你昨天去法院送材料了?”
“没有……”
“我记得你下班挺准时。”
“……”
“安易,昨天回家加班到几点?”
突然被点名的安易颇有些尴尬,看着郑艺的眼神,和程晨偷偷投过来的委屈可怜的表情,左右为难……
“……还好,几个小时。”
郑艺沉默了一下,会议室顿时安静的可怕,程晨都不用抬头就知道郑艺一定盯着她看呢……
“不过昨天程晨确实跟我打过招呼了,我想也许她家里有事,就答应了。”
程晨如同得救般,感激的眼神再次投过来,小心翼翼的看向郑艺,微微点头表示安易说的是真的。
“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郑艺淡淡的叹息。话虽这么说,可她的眼神巧妙地在程晨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只有她自己知道郑艺看出她在撒谎,但选择了忽视。那个眼神可以理解为她对她无言的提醒——关于勤勉、关于责任心。
晚上八点钟,张季小组所有成员集合在会议室等待一个重要人物,而这位大牌距离约好的时间整整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且到现在电话依然打不通。
“她到底还来不来了?”郑艺耐心几乎用尽,忍着脾气第三次提出同样的问题。很多大律师都是按小时收费的,可见时间感对律师来说非常重要。
“大明星嘛,迟到一会儿情有可原。再等等,应该快到了。”张季第三次如是回答。
几个人正是在等付晓儿,为了尽可能避开同事和人群,之前约好六点半律所见。
郑艺明显不同意张季的话,无论对方是谁,遵守时间都是相互应该给与的尊重,即便一时半会来不了也该主动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可她明显清楚这样的争执没有意义。
又过了一个小时,付晓儿终于在其经纪人的陪同下低调地大驾光临。她身穿黑色一字肩短裙,挎着名牌包包,脸上顶着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身上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刚刚进会议室便摆出非常抱歉的神色双手合十向大家致歉,说晚高峰路上堵车太严重,自己又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所以迟到了。
苦等两个多小时的郑艺原本对这样的道歉没有明显反应,可当她拿下墨镜的时候,突然能谅解几分了——她应该没有化妆,看上去非常憔悴,电视上完美无瑕的瓷娃娃此时顶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眼皮也红红肿肿的,明显刚刚哭过……
“不好意思,我们家晓儿最近精神状态非常不好,不工作的时候一直哭,夜里吃安眠药才能睡着,请各位见谅……”
付晓儿的经纪人是位看上去精明能干的中年女人,似是在为她难看的脸色解释。
“你刚刚说付晓儿失眠?”郑艺听完立刻严肃的问道。
“是的。不过我的医生说没有太大问题……”付晓儿声音弱弱的解释道。
“不不,她的意思是如果名誉侵权行为导致严重精神损害后果,可以主张精神损害赔偿。”张季解释道。
付晓儿一知半解的模样,过会儿才反应过来,“哦,精神损失费?”
郑艺点点头,安易似乎有些疑问,鉴于人太多便没好打断。
“我信任你们,所有的事情交给你们处理,我没有任何意见。”付晓儿话说的很真诚,完全配合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消化了四个人苦等两个半小时积累的不满。
接下来张季、郑艺以及付晓儿和经纪人针对安易拟出的那份名单逐一探讨,最终确定了首先针对五家媒体、网络自媒体和微博转载量巨大的个人账号进行起诉,立案后再对其他影响比较大的媒体逐个发出律师函要求删除原博并发文道歉,观察后续效果再决定是否追诉。
付晓儿离开时已经十一点多,离开会议室前各自收拾桌上混乱的材料时,郑艺突然想到一件事。
“安易,你家住哪里?平时怎么上下班?”已经十一点多,估计地铁差不多停运,公交更是早就没了。
安易讶异地抬头看看她,默默移开视线:“平时坐地铁,差不多两个小时路程吧。”他又抬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家离得远,最近也没时间租房子……”
他的话太出人意料,每天花了四个小时用在通勤上还能第一个来到律所,他究竟几点起床?
“晚上坐我车回去,今天弄太晚了。”郑艺干净利落的说道,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季瞬间黑下去的脸。
“我送吧,你一女孩子晚上开车不安全。”
“你明天要早起开庭,再说这是我的助理,我得对他负责。”郑艺语气轻松的离开会议室,“放心,我没事。”
安易察觉到张季不甚友好的眼神,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在此之前程晨已经跑到张季那里添油加醋哭诉郑艺为护着他“冤枉”自己的事情,惹得张季心中早就窝着一股无名火……
坐在郑艺的车里,安易一路很安静的划手机,在一个岔路口被郑艺喊着才抬起头。
“该往哪边走?”
安易茫然的左右望了望,机械性指了指右边。
“在会议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郑艺刚刚无意间抬头正好撞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态,却不能让当事人听见团队成员问出不专业的问题。
“哦……我是想问精神损害赔偿的问题。我国对精神损害赔偿要求的标准似乎挺苛刻的,就算真的主张到了赔偿金额付晓儿也不一定稀罕,为什么还要向她提起呢?”
lo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