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个男人

　　“这位先生，等一下！您贵姓？”

　　一身工作西装的郑艺喊住了前方身形高大正欲趁乱离开的男人。他一身黑色卫衣、休闲裤，头戴鸭舌帽压的很低，脸部还蒙着黑色口罩，整个人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用，再见。”男人头也没回，低沉的声音没有温度，却怪异的让人产生莫名的安全感。

　　这一幕就发生在派出所的门口，有些匪夷所思。

　　郑艺是一名律师，这两天她的车子维修中，早上必须挤公交或地铁。今天有个庭要开，为了节省时间她选择了更快的公交，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

　　“给我滚开！你他妈谁啊敢碰我女儿？!”公交上一个暴躁的大汉冲身边一身笔直西装的年轻女人怒吼，不管他有多狰狞，女人依旧面若冰霜毫无惧色，重要的是，她把一个五六岁、正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死死的护在身后。

　　“我劝你别装了，你根本不是她爸爸。”半晌，郑艺冷漠的声音响起，更加激怒了满嘴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他凶神恶煞的指着她破口大骂，一部分是她听不懂的方言。若不是公交车上不少人在观望，估计他早就动手了！

　　她坚定的握住身后小姑娘冰凉的小手，“你说你是她爸爸，那你告诉我们她叫什么名字？”

　　“臭婆娘！我闺女我当然知道叫什么，她就叫张小花，不信你问她！”与此同时他恶毒凶狠的眼光投向她身后的小女孩。

　　“我不需要问她，她书包里书本上有名字，如果待会大家看见不是张小花，你就是拐卖儿童！”她冷漠的眼神瞬间变得严厉起来：“拐卖儿童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她冷笑：“对号入座一下，你会被判个什么刑？”

　　“你这个多管闲事的死女人，你他妈找死！”感觉到危险又恼羞成怒的大汉直接向郑艺扑过来，她反射性的转身蹲下，用身体护住身后的孩子，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

　　一秒后却只听见身后一声巨响和男人的痛呼，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疼痛。转身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右前方，而那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不知怎地已经狼狈地趴在公车正中间地上哀嚎。

　　公车上明明满满一车的人，此时仿佛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和一个恐惧无助的小女孩。

　　自知事情败露的壮汉赶紧起身，就近恐吓司机停车，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司机先先生的面前晃来晃去，公交车开始打晃失控……

　　此时车上的路人似乎都活了过来，惊恐的尖叫声、嘈杂的议论和浓重的呼吸，甚至有人在催促司机赶紧停车……

　　天人交战了几秒钟，就在刹车踩下去的一刹那，那个背影高大的男人再一次出手，这次郑艺看清楚了他的动作——从背后一脚重重的踢中大汉的背部，在他反身要用刀攻击之前轻盈的向右躲开，左手肘一个重击不知道点中了壮汉那个部位，竟让他痛苦的惊声尖叫起来，而他趁机干净利落的夺刀、双手死死将他按在地上，任由壮汉怎么挣扎，他竟如大山一样巍然不动。公交车上响起了轰轰隆隆的掌声……

　　他的背影，是郑艺见过的最巍峨壮观的山。

　　“请开去最近的派出所。”郑艺听见那男人不慌不忙的声音，明显是对司机说的。他的声音很奇怪，听上去应该非常年轻，可又像在故意压低音量显得成熟。还有，他嘴巴上似乎罩着什么东西，声音闷闷的。

　　车子恢复了运行，壮汉粗鲁不堪的诅咒声不停的传过来，穷途末路的他爆发了求生的本能，力气之大几乎挣脱了男人的控制。郑艺见状，安置好了小女孩，主动过去帮忙，扑上去死死的按住壮汉的一只胳膊。

　　年轻男人诧异的看向她。

　　他果然带着口罩，身穿黑色卫衣、运动裤，他本来带着鸭舌帽，刚刚打斗的过程中帽子掉在地上。他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眼睛，让郑艺无法辨识他的长相。

　　车上的年轻人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纷纷离开座位过来帮忙，刚刚催促司机停车的大姐，这会儿正督促司机开快点，赶紧把这恶棍送进监狱。整个车里乱作一团……

　　公车在派出所门口停下来，没一会儿几个警察上了车，扎扎实实的押走了还在不断诅咒的壮汉，一个女警大声招呼大家下车做一下笔录。

　　用尽了全身力气压制歹徒的郑艺才坐下休息一会儿就要起身下车做笔录，刚刚站起来，高跟鞋不合时宜的崴了一下，就要摔倒……

　　郑艺闻到一阵柠檬的清香，下一秒发现自己全身紧紧的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她柔软的红唇甚至贴上了他的喉结，留下一个浅淡的、暧昧的口红印记……

　　原来在她将要倒下的前一刻，就站在她身侧的年轻男人反手抱住了她的腰，用力往回带了一把，惯性让她重重的撞上他结实的身体，差距明显的身高让她的唇毫无预兆直接撞上他的脖子……

　　郑艺又尴尬又抱歉的抽身离开，正欲说些什么，见男人透过车窗往外瞄了一眼，皱眉、转身头也不回的下车，才有了她追上去询问姓名的一幕……

　　一个小时以后，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一个著作权侵权案件正在审理。

　　“俄裔美籍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发表于1955年的小说《洛丽塔》与1916年的一部德国短篇小说非常相似，都讲述了一个中年房客爱上一个未成年小女孩的故事，而且这两位作者都曾经生活在德国柏林的同一地区，那时后者的作品在德国随处可见。可是后来人们并没有认为纳博科夫作品剽窃，而是将其解释为“潜隐记忆”，即“无意识剽窃”，就连尼采的《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也是受潜隐记忆影响的原创作品之一。”

　　法庭上，张季一身西装革履、优雅自信的侃侃而谈。而她身边的郑艺却兴致缺缺，好几次无视张季犀利严肃的眼神示意，没有接话，只字片语不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