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高健、丁宁与王世德

　　“先生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我不怎么认字，上面的地址我认不全。”小樊笑咪咪地说道，然后把高健写的字条轻轻地叠了起来，“先生字写得真好看。”

　　“哦，哦……”高健这才想起来，在古代，除非是大家闺秀，不然民间女子识字的真的不说，像小樊这样写写自己名字，偶尔能记个帐的已经不错了。

　　“那我重新给你写一个，我妹看到这个，就会跟你来了，你前门的大道一直往西，大约二里，有个惠民药局，在它的不远处有个丁记铁铺，有个开店的女汉子，就是我家妹子。”

　　“好嘞，先生你先陪我家大姐坐一会儿，我这就去把咱家妹子接回来。”小樊说完，立刻一溜烟儿似地跑到了院子里，牵出那匹灰斑的青骢马，一路颠着不见了踪影。

　　“这丫头是不是……”看见小樊走远，高健一脸心慌地用手指冲着自己的脑袋比划着说道，“这里有点儿问题？”

　　“没有，就是看到你之后，高兴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好了。”我笑着说道。

　　“我和我妹子被抓到牢里那天，就赶上王大人值班，”说到这里桩倒霉的事情，高健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这是何等的幸运。”

　　时间倒推到几个月前，围城解除的第三天。

　　今天对于诏狱里的囚犯们来说，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节日：因为今天 轮到锦衣卫佥事王世德到诏狱值班，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样的好消息呢？围城解除？跟这里没关系；大赦天下？轮不到这里……大凡是进了诏狱的人，几乎就没有再出去的可能，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情，那就是轮到王佥事过来值班。

　　如果说锦衣卫是一摊污泥的话，那王世德与李若琏（后面还会讲到他的故事）就这摊泥汤子里唯二的清流，与周围的环境与同事们显得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怎么比预期的犯人多了两个？”来到狱中之后，王世德第一件事便是要来了犯人的名单进行核实，“不是说细作是三个人吗？怎么抓回来五个？”

　　“大人，有两家伙，兄弟们在城外伏击关外细作的时候，捎带回来的。”王震生用手轻轻地揉了揉绷带之下的那只眼睛，在不久之前的另一次任务中，他的这只眼睛受了刀伤，虽然医生一再强调没有伤及眼球，但是王震生却一直对此担心不已。

　　“那就是预期之外抓到的，审讯结果如何？可有笔录？”王世德在桌前坐定之后，问道。

　　“有，在这儿，大人请看。”王震生挥了一下手，站在那身旁的张琳（王震生的徒弟）立刻殷勤地凑到跟前，从抱在怀中的一叠笔录中抽出两份，放到了王世德的面前。

　　“高健……丁宁……这招供的什么东西，一派胡言……”看完两人的审讯笔录，抬手便扔到了一边，“对他们可曾用刑？”

　　“大人，当时算上他们俩一共抓回来五个，审讯那三个人的时候，这俩一直在旁边看着，结果还没等轮到他们俩，就吓得口吐白沫晕了过去，现在可能还没醒。”

　　“去看一下，他们醒了没有，如果没醒，就弄醒了带过来。”王世德说道。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高健与丁宁便被带到了王世德的面前。

　　王世德借着从那狭小窗口中投射进来的一线阳光，一言不发地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那两个人，两个体若筛糠，拌作一团的家伙。

　　“你叫高健？”王世德问道。

　　“对，我，我是。”一个身穿女装，留着短发的年轻年人答道。

　　“为何半夜身穿女装，出现在城外荒野之中？要行什么不轨之事，从实招来！”王世德把桌子一拍，厉声问道。

　　“大、大人……我、我刚才都招……过了，我真不是你……们大明的人，我……是穿越过来的……我是个大夫……我和我妹……”被称作高健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为何要袭击锦衣卫？”王世德问道。

　　“被抓了……害怕啊，你们又没穿官服……以为是，强盗……”高健的声音越来越低。

　　王世德慢慢地站起身来轻轻地走到高健身旁，轻轻地蹲了下来，突然猛地一巴掌拍到了高健的肩膀上，高健本来双手撑着地跪在那里，突然挨了王世德这一巴掌，受了一惊，身子一歪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王世德看了看爬在地上挣扎不起的高健，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中暗想：“自己刚才并没用多大力气，这人一拍之下就倒地不起了，再加上刚才借势摸了摸他的筋骨，很是瘦弱，根本不像是个习武之人，甚至恐怕都不是个长年劳作的人。”

　　“你们俩，站起来。”王世德对爬在地上的高健，还有一直跪在旁边的那个叫“丁宁”的女人说道。

　　丁宁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揉了揉腿，又过去把高健也扶了起来。

　　王世德回到座位上，将高健与丁宁打量了一番：高健大约二十七八岁，身型瘦弱，面容清瘦白晳，差着一套不伦不类的女装，正如笔录中所说，“装成女人，几乎被其蒙混过去”；而丁宁，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与高健差不多，和高健一样眉青目秀，也是留着短发，不过要更短一些，上身上一件白色的圆领短袖衫儿（令王世德感到奇怪的是，她这件短衫儿既没有扣子，也没有系带儿，似乎是套头穿上去的），上面还画着一只胖乎乎的桔黄色的动物。下身是一条布纹很粗的灰兰色裤子，裤腿儿上不光都是破洞，不知怎地，似乎被裁短了一截儿，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

　　“成何体统……”看过丁宁的衣着之后，王世德满怀怒气地哼了一声，“我说你这女人，你们老家女人都这么穿衣服？一个女人家头发剪这么短，还弄得焦黄，穿得这么衣不着体就感往外走，家里没钱还是缺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