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酒店里昏睡了两天,慢慢地清醒过来之后,给没电的手机充好电,我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在找我,但是我发现未接来电那里只有于非给我打过电话,其他的一概没有。
我给他回了电话,他电话里的声音很是关切:“池羽,你怎么了,好几天没上班?”
“抱歉,于总,我家里出了点事情。”我嗓子干哑,一边说一边光着脚去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饮而尽。
“如果病了就请个病假。”
“我没病。”虽然我现在这个状态很像大病一场,我想起醉倒前何妍给我打电话说的话,因为我的数据传送错误,于非被董事长批了:“于总,对不起,我害你被骂。”
“没什么,以后认真工作就是了。”他挂电话之前,又跟我说了句:“没有过不去的坎。”
于非年纪不大,但是好像看的特别通透,我没说他也能看的出来是我的婚姻出了问题。
我挂了电话之后去洗手间洗漱,抬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吓了一跳。
面青唇黑还有浓重的黑眼圈,我好像个鬼啊!
我妈终于想起我了,在我退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语气很是兴奋:“羽儿,你猜我和池凇去买房的时候碰到谁了?碰到了杨宁的一个朋友,他还认得我,给我们打了个很低的折扣,哎哟真是不错,你看到杨宁要跟他说下,多亏他的朋友了。”
原来我妈这几天去买房了,呵,她忘了我和杨宁离婚了呢!
我在酒店都要睡死了,她也没想起有个女儿离婚无家可归。
“妈。”我有气无力的:“我和杨宁前天已经离婚了。”
“哦哦哦。”我妈如梦初醒:“我这一忙都忘了,那这几天你住哪儿的?”
我妈终于问起我住哪儿了,我说:“这几天我住酒店。”
“哟,住酒店多贵。”我以为她会说让我住家里,但是她又接着说:“上次我听你刘阿姨说,她家的旧房子要出租,干脆我帮你打听一下,如果价格便宜你就住到她那里去。”
那个刘阿姨我知道,她家的老房子老的都要掉牙了,连正式的小区都不算,就是铁道边上两栋楼,没安保没绿化,火车一开过整栋楼都在震。
我意兴阑珊,挂了电话。
我无处可去,只能拉着行李去了公司。
何妍见我这副模样悄悄把我拉到一边:“池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失魂落魄的?”
“没事。”我摇头。
“那你怎么把行李也拖来了?”
我还是摇头,何妍不算我的朋友,我没必要跟她说的那么详细。
我几天没来,工作堆积了一大堆,我慢慢清理。
我负责签合同,先把合同内容过一遍,然后再打电话一个一个敲定时间。
我拨通一个模特的电话:“喂,李元,你好。”
对方说:“我不是李元,你打错了。”
我又打另外一个模特的电话:“喂,琳达,你好,我是......”
“你是不是打错了,我不是琳达。”
我心不在焉,一连打错了好几个电话。
我不知道的是主管就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我,我这边电话刚刚挂断,他就指着我的鼻子让我去他的办公室。
主管的脸色铁青,我就知道没好事。
果然一进去,我刚把门关上,他就拍了桌子:“池羽,你是不是疯掉了?你把公司当什么了?你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数据的错误于总被批多惨?我们安徽分公司就是因为你,这次在全集团通报批评!你说你还能干什么?你若是不想干了就回家去做阔太太好了,你老公不是开了家娱乐公司么?”
主管一向很凶,但也是第一次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他提到了我的家庭,我更觉得我是无依无靠的野狗,什么都做不好,事到如今连家都没有。
我莫名奇妙地就掉下眼泪,而且一哭就不可收拾,从默默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从我和杨宁离婚到现在,我都没怎么哭过,可能是一个人不知道该哭给谁看,所以就一直憋着。
现在主管骂我,我就顺水推舟大哭起来。
我把主管给哭懵了,我也管不了太多,先将自己发泄出来再说。
我哭的停不下来,几乎断了气,哭的我意识模糊,后来跌倒在地上。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哭的快要脱水了,主管站在门口,一脸怕我沾包的样子,好像我是碰瓷的。
“池羽,我没说什么啊,我也没碰你一根手指头,你哭成这样算什么?”
我仰头看着主管,感觉万念俱灰,此刻的自己已经崩溃了,我身体里支撑着自己的那个东西已经轰然倒塌。
我仓皇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出了主管的办公室,回到我的格子间,我趴在桌上,泪水又止不住地涌出来。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了,我什么都没有,没老公没家庭没婚姻,孩子的抚养权也拿不到,还有就连我的爸妈现在满心都扑在即将要结婚的弟弟身上,他们拿着我离婚的400万买房买车,这算是把我卖了吗?
何妍推了我一下,在我身后轻轻地说:“池姐你去洗把脸吧,你的哭声太大隔壁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纸巾,仰头一看,在我们办公室的门口挤了一堆人。
我站起来从人群中挤出去到洗手间洗脸,何妍一路跟着我,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看我:“池姐,你是不是和你老公出了什么问题?”
我没说话她又接着说:“你瞧瞧你都弄成什么样了,哎!”她摇摇头:“如果结婚那么恐怖的话我都有点恐婚了,我怎么觉得你生完点点之后就没有特别意气风发的时候呀!每天都是丧丧的。”
是吗?我很丧吗?
我在镜子里看自己的脸,眼睛肿了,而整张脸也是浮肿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的状态不佳,其实很不适合继续工作,但是现在除了办公室我哪里都去不了
也许是我的情绪失控了,主管后来也没说让我卷铺盖滚蛋的事情,这份工作好像变成了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我紧紧的抱住它不是为了好好工作,而是想有一个地方呆着
所以晚上下班之后我磨蹭到所有人都走了,然后就偷偷的躲在公司里面过夜。
我不想去住酒店,也不想每天拖着箱子来回。
我把我的格子间当作家了,反正我洗漱用品都有,每天晚上在办公室里要么看剧要么发呆,弄到大半夜后再睡。
第二天早上起来自然又是肿眼泡黑眼圈,我得在所有人来之前洗漱好。
我没想到这天早上于非来得特别早,我还在洗手间里刷牙呢,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我下意识地探头一看,就看见于非大步流星地向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急忙缩回脑袋,但是他已经看到我了。
我有意的洗漱的很慢很慢,等我弄好了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发现他就在门口站着。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漱口杯和牙膏之类的叮铃咣啷掉了一地。
我急忙弯腰去捡,捡起来站直了,看到他还在看我。
我低头喊了一声:“于总。”他今天的目光格外的凌厉。
他审视着我:“你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我鼻子发酸,话还没出口眼泪就瞬间掉了下来:“我离婚了。”
这几个字一出口我的眼泪就争先恐后地流下来,我一哭就停不了,每次在我哭泣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于非静静地看我哭,他冷冷地道:“用你手上的毛巾把你的脸擦干净。”
我默默地掉眼泪,等我用毛巾擦干净脸的时候,抬起头来于非已经往他的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丢给我一句话:“十分钟之后收拾妥当了到我的办公室来我!”
回到我的格子间,把东西收起来然后就去了于非的办公室。
我走进去的时候他正好在打开窗户,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满屋都是亮堂堂的。
觉得我已经好多天没有晒过太阳了,我窝在公司里,从早到晚24个小时都不曾离开。
我觉得我的心里落满了灰尘,是多大多烈的太阳都晒不进来的。
我低头蔫蔫地在于非的桌前站着,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你这样的状态有多久了?”于非在他的后面坐下来。
我混乱地算了一下没有半个月也有十来天了。
“我找到房子就不住在办公室了,于总,对不起。”
他没说话,我胆怯地抬头看他一眼,他正在看着我。
他的眼神令我有一些难过,以前于非看我总是鼓励和期待的眼神,但是今天仿佛是有些嫌弃我烂泥糊不上墙。
我鼻子一酸又想掉眼泪,想憋住也没憋的住,就这么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他扬扬下巴示意我用他桌上的纸巾擦眼泪,我擦干眼泪刚想说什么,他忽然对我说:“你辞职吧!”
我愣了一下,于非一直很关照我,好几次主管都想把我开了,都是他力保我。
但今天于非主动让我辞职,我慌了神:“于总,我需要这份工作。”
“为什么?”
为什么?
他忽然问我为什么,我都有些懵了。
是,我为什么需要这份工作?
“问问你自己,这两个星期你有好好工作过一分钟吗?”
是的,我没有,我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可是,可是我是有原因的…
我抬头慌乱地解释:“于总,我离婚了,你知道一个女人没有家庭没有婚姻,孩子的抚养权我也没有,我现在失去了一切…”
“池羽。”于非打断我:“职场不相信眼泪,也不会全盘接纳你生活中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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