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盗贼

　　从机场出来，严楚没停留太久，直接去附近的车站，转坐一辆大巴。

　　租车需要流程，而流程代表时间。

　　多一分钟，严妮就多一分危险。

　　中途大巴停站，陆陆续续又上来一群人。

　　这其中，有个年轻的孕妇。

　　她冲顾昀腼腆的笑了，礼貌问：“可以坐这里吗？”

　　严楚和陈赞就坐顾昀的后面，这两个男人同时抬头，目光在孕妇身上停留几秒钟，又错开视线。

　　顾昀摇头，望着窗外。

　　孕妇没拿什么行李，挺着大肚子一个人出门，竟然也没有人跟着。

　　顾昀不经意回头，扫一眼她圆滚滚的肚子，抿了抿唇。

　　“你也是一个人吗？”

　　“不是。”

　　那孕妇前后看了眼，也没认出哪个是顾昀的同伴，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似乎也不想跟她多谈。

　　车速很快，也很稳。

　　每经过一站，下去的人少，上来的人多。

　　车里逐渐变得拥挤，随着气温升高，汗味和各式各样古怪的气味开始散布，那味道像废旧的垃圾站，臭味熏天。

　　顾昀不能正常走路，她的行李暂时归严楚保管，香水压在最里面，想要翻出来不容易，她想了想，只好作罢。

　　陈赞皱着眉，呼吸都不顺畅了。

　　严楚盯着顾昀的后脑勺，比起陈赞的焦躁，她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

　　倒是她身边的孕妇，长时间闻到这股味道，干呕两声，有些虚弱的靠在背椅上，头歪向顾昀那边，只余下一小段距离。

　　前面就是闼达屯，孕妇明显松了口气。

　　车身骤然颠簸，车速太快的原因，前轮陷入坑里，紧接着是后轮。

　　孕妇惊呼一声，整个身体撞向顾昀，被她虚扶一把，才险险没撞到肚子上。

　　她有点后怕的摸着肚子，对顾昀说：“谢谢。”

　　顾昀抿唇，扫了眼她的肚子。

　　车逐渐停稳，孕妇护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从位置上站起来，不忘回头冲顾昀礼貌的道别。

　　顾昀始终盯着她的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车门虚掩，眼看就要关上了。

　　“等等。”

　　顾昀猛地站起身，冲司机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开门！”

　　司机在那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无非是埋怨她浪费时间之类的，声音被嘈杂的环境吞没。

　　严楚和陈赞反应极快的跟着下车。

　　顾昀忍着脚腕的痛感，眼睛紧紧锁定孕妇的方向，抬手一指：“追上她。”

　　严楚站着没动，陈赞抬脚就往孕妇的方向跑。

　　他人高腿长，没跑多远就轻松揪住了孕妇的头发，把她扯得尖叫一声，踉跄着倒在陈赞身上，又跟弹簧似的迅速站好。

　　陈赞阴恻恻的盯着她：“你敢跑个试试。”

　　那孕妇身体不可自抑地瑟缩，愣是不敢在出声。

　　顾昀走到她前面，盯着那双眼睛：“拿来。”

　　孕妇捂着肚子，后退几步。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顾昀讥诮的笑了两声，问：“你当拍电影呢？”

　　话锋一转，眼中怒气汹涌翻搅：“我最后说一遍，拿来。”

　　那孕妇见状，暗道不好。

　　她眼睛往四周看，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声嚷嚷：“有人欺负孕妇了，救命啊，来人啊！”

　　陈赞“噗嗤”一声笑了，眼中尽是嘲弄。

　　严楚扫了眼顾昀，她带在身上的除了手机就只剩下相机。

　　而此时，相机的挂绳还在，却没了相机。

　　闼达屯附近是个牧场。

　　很快有牧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形成一个包围圈。

　　孕妇很快意识到，这里没人能听懂普通话，都是地地道道的内蒙人，从一出生就只讲地方方言。

　　她用蹩脚的内蒙话，向这些人求救。

　　顾昀把手机递给严楚，说：“拿着。”

　　严楚盯着她看，什么都没说，但顾昀看懂了。

　　她不怎么明显的扯扯唇，声音压低：“我有分寸。”

　　严楚接过她的手机，站在一边。

　　有牧民蠢蠢欲动，这些人把顾昀和严楚的眼神交流，当成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顾昀没耽误太长时间，她走到孕妇身边，迅速抬手。

　　孕妇下意识双手护头，肚子里揣着的东西有掉落的趋势。

　　或者是腰上系着护具，那东西卡在肉眼能分辨的位置，没成功掉出来落在地上。

　　但她的肚子，显然变了形。

　　此地无银三百两，顾昀根本不需要去解释什么，动作粗鲁的一把撕开孕妇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宽松的酒红色毛衣，她的相机已经能看出轮廓。

　　顾昀不假思索的掀开毛衣，黑色相机卡在她的腰包上，要掉不掉的样子。

　　孕妇皮肤暴露在众人的视野，她手忙脚乱扯着衣服往下拽，把相机从肚子上拿出来，递给顾昀。

　　“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她说话都带着哭腔，眼睛都红了。

　　但这会儿没人可怜她，草原上经常有丢失牛羊的案例，这些靠牛羊生存的牧民，最憎恨手脚不干净的人。

　　顾昀检查相机，确认完好无损，才转头看向孕妇。

　　“有同伙？”

　　孕妇把头摇成筛子，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你像有钱人，所以临时起意。”

　　哪个盗贼不是临时起意。

　　顾昀：“这话你亲自跟警察说。”

　　孕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出门没看黄历，遇上这么一群人。折腾大半天，什么好处都没拿到，还惹出一身麻烦。

　　顾昀看向陈赞，对方摇头。

　　“会暴露位置。”

　　顾昀又看严楚，对方跟她想的差不多。

　　“闹出这么大动静，想不知道都难。”

　　严楚不吭声，等同于默认。

　　下一趟大巴在半个小时以后，陈赞打电话报了警，赶在警察来之前，三人迅速离开。

　　他们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

　　这趟大巴不出所料没位置，严楚和陈赞一左一右站着，把顾昀放中间。

　　顾昀有点好笑，她看起来像是那么没安全感的人？

　　他们是好意，顾昀心里有数。

　　她指腹描绘相机镜头的边缘轮廓，心不在焉望着窗外。

　　在Y与严妮撞见的那一面，总觉得她的眼神，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因为严楚？

　　不是。

　　顾昀很确认，严妮看她的眼神，像是很久以前就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