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出院

　　严楚发现了，今晚顾昀心情不好。

　　她比往常更沉默了，望着窗外，对面那栋楼的霓虹灯，目光如冰。

　　那束满天星被顾昀送给替她换药的小护士，而那张卡，被她用剪子剪碎，扔进垃圾桶。

　　这屋里除了淡淡的香水味，像是没有别人来过。

　　但严楚，闻到了。

　　他对香味并不敏感，是从看到顾昀的眼神后，才开始注意这些细节。

　　严楚盯着她的侧脸，打出一串文字。

　　[明天出院。]

　　顾昀抬头看他，问：“吕梁山呢？”

　　[没回来。]

　　“他老婆孩子不想要了？”

　　[不会。]

　　“张开呢？”

　　严楚瞳眸微暗，打出两个字。

　　[跑了。]

　　顾昀有点赌气，她大费周章弄这么一出，差点没把自己命搭上，结果一点收获也没有？

　　严楚敏感的察觉到顾昀的情绪变化，抿抿唇。

　　[也有好事。]

　　顾昀：“被吞的钱拿回来了？”

　　[没有。]

　　顾昀：“相机找回来了？”

　　[没有。]

　　顾昀：“塔干其招了？”

　　[没有。]

　　顾昀不说话，盯着他看。

　　严楚删掉两个字和一个标点符号，手指快速敲出一行字，递过去。

　　[合同受益人签公司。]

　　换句话说，张开与那家专制内蒙特产的公司签订的合同，乙方姓名签的是公司，而不是前任老板的名字。

　　这份被吞的钱，属于公司。

　　六百万对严楚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懒得去争辩这些。

　　只是他对顾昀说了。

　　或许是不想她这么桑下去，也或许是故意逗她开心。

　　不管为什么，他成功了。

　　顾昀看完那一行文字，唇角牵起，语气淡淡：“那还真是个好事。”

　　她的挖苦，丝毫不留情面。

　　严楚忽然想起他们在内蒙时，顾昀在张开和外人面前，气势虽足，却总是比他差上一截。

　　那种感觉，难以言说。

　　像是在外面给足男人面子，回到家就翻脸不认人。

　　严楚抿唇，一语不发。

　　顾昀逐渐有了困意，挥手赶人。

　　“你走吧，我要睡了。”

　　那架势跟正宫娘娘对待小太监一样，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倨傲。

　　严楚几乎是乐着出门的。

　　他笑容不怎么明显，最多是眼睛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

　　像一阵风，总归存在过。

　　......

　　她出院的那天，陈赞没来。

　　但陈赞给顾昀发了短信，于是顾昀知道，陈赞被陈家人禁足了。

　　她一只脚裹着石膏，不能挨地。

　　严楚搂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塞进了车里，过程不怎么美好，画面也很滑稽。

　　顾昀不配合，又不肯拄拐。

　　她说那样看起来，就好像她是个残疾人。

　　赵启灵跟着顾昀回到四合院。

　　车停稳后，顾昀单脚踩地。

　　严楚看她一眼，正欲弯腰。

　　“别动。”

　　顾昀咬牙，说：“我自己能走。”

　　赵启灵知道顾昀驴脾气又上来了，乖乖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路。

　　顾昀单脚站稳，打石膏的脚轻点地。

　　严楚忍无可忍，抓着顾昀手臂，一把将她抱起来。

　　不是公主抱。

　　他手臂肌肉绷紧，承载她整个身体的重量。

　　顾昀咬着后槽牙，脸都要烧着了。

　　赵启灵跟韩钊对视，对方笑眯眯的像只狐狸，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他老板，不太对劲儿。

　　至于顾昀，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顾昀大病初愈，胃口大开。

　　结果中午的时候，她只等到一碗猪肝饭。

　　顾昀看了眼，直反胃。

　　她瞳仁黑漆漆的，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

　　严楚把那碗猪肝饭往前一推，在桌上写字。

　　[补血。]

　　顾昀盯着他，一字一顿：“补你大爷。”

　　严楚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脾气，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那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像天边密布的乌云，压的人喘不过气。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仍旧不肯开口。

　　那种本能像是已经被他彻底遗忘在脑后，以最原始的方式，无声较量。

　　顾昀一动不动，不怕他。

　　从开始她就没怕过。

　　严楚捞过那碗猪肝饭，三两口扒完。

　　顾昀却敲了敲桌子，存心找事：“饿了。”

　　她是签过合同的。

　　严楚盯她两秒，在桌上写。

　　[作什么？]

　　顾昀笑，“不认识字，你读给我听听。”

　　严楚站起身，去厨房刷碗。

　　顾昀手肘撑着桌面，手掌心托着下巴，盯着严楚留给她的背影。

　　劲腰窄胯，身高腿长，活脱脱就是个衣架子。

　　顾昀有点走神，幻想他在镜头前的样子。

　　一定是暗沉的，深邃的，像是在蓄意策划着什么，浑身都充斥着最原始的野性和危险。

　　却不想，严楚突然回头。

　　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就这样措不及防映入他的眼睛。

　　顾昀有一瞬间晃神，觉得他看懂了。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他说：“我明天出去。”

　　他在用眼睛询问。

　　顾昀：“买相机。”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和她的语气一样，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拍格桑的照片，顾昀有存档。

　　她筛选最出色的几张，直接发给编辑。

　　几分钟后，编辑回。

　　[亲爱的，很高兴你还活着。]

　　顾昀关掉电脑，一瘸一拐的去洗手间。

　　晚上陈赞来了。

　　他胸前鼓起大包，两只手臂托着，有点小心翼翼的护着，被外套包裹的严严实实，里面有东西在不安分的窜动。

　　顾昀扫了眼，问：“你做隆胸手术？”

　　陈赞脸上笑容一僵，严楚默不作声打量着他怀里的东西，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良心，太没良心了。”

　　严楚看着顾昀，她表情平静而冷淡。

　　陈赞：“猜猜看，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他领口的拉链“嗖”一下伸出个白爪子，紧接着钻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抗议的叫了一声。

　　“喵。”

　　顾昀：......

　　严楚：......

　　陈赞灰头土脸的把那只中华气死猫从怀里拎出来，揪着后脖颈的皮毛，递给顾昀。

　　顾昀有点怔。

　　“送我的？”

　　“对，送你的。”

　　顾昀盯着那只白猫看，很标准的蓝眸，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只是普通的家猫，但生得很耐看。

　　她迟疑两秒，伸出手。

　　严楚抿唇，不太想知道这东西掉毛到底有多严重。

　　他看着陈赞，目光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