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驯化

　　夜，悄无声息。

　　四合院二楼的窗户，亮着一盏台灯。

　　这是顾昀第四次揪着白猫的后脖颈，把它从床单上扔下去。

　　眼前一晃，那只白猫又老神在在的窝到枕头边上，眯眼看着顾昀，带几分挑衅。

　　顾昀莫名想起微博上经常看到的一句话：

　　你不给猫做绝育，它永远不知道谁才是主子。

　　顾昀屡试未果，没了耐心。

　　“你给我好好反省。”

　　门“咣当”一声，小小的白色身影被无情隔绝在外面。

　　顾昀掀开被，钻进去。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中，感官无限循环，她脚上的痛感像蚂蚁钻心，疼痛中带着点痒。

　　明天或许不会是好天气，她想。

　　......

　　清晨一缕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折射进来，严楚的生物钟准时把他叫醒。

　　天花板刷着白色的墙粉，除了他枕着的那张枕头，卧室一片狼藉。

　　严楚揉着眉心，坐起身。

　　被子下滑到腹部，他深灰色的家居服，沾着几根白色的猫毛。

　　而罪魁祸首，堂而皇之的睡在他的床单上，蜷缩成一团。

　　门虚掩着，外面没什么动静。

　　看来顾昀还没意识到，她的新宠物惹了多大的麻烦。

　　此时顾昀，不太好受。

　　她出一身冷汗，头发黏糊糊的贴在脖子上，手脚冰凉，眉头紧皱。

　　“咚、咚、咚。”

　　顾昀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

　　她目光盯着禁闭的那扇门，缓了半天，沉声说：“进来。”

　　严楚揪着白猫的后脖颈，把它扔进去。

　　一抬头，对上顾昀的眼睛。

　　大概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此时有多狼狈。

　　“它怎么在你那？”

　　严楚抿唇，不语。

　　他手上有几道抓痕，不太明显。

　　摄影师的眼睛永远会注意这些细节，所以在他开门的那一刻，顾昀已经看到他握着门把的那只手背，有被抓破的痕迹。

　　“过来。”

　　她在叫他。

　　严楚有一秒钟犹豫，但还是抬脚走到顾昀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手伸出来。”

　　严楚把袖子挽到手臂，伸过去。

　　顾昀从床头柜翻出医药箱，准确无误找出碘伏和创可贴，替他清理伤口。

　　“不想养了。”

　　她语气很平静，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不是因为赌气临时起意做出的草率决定。

　　严楚没给出任何提议，那只猫最后却被他带走了。

　　客厅乱糟糟的，像是被盗贼翻了个底朝天，能把房子弄成这样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也算是那只白猫有点本事。

　　陈赞认识一家专柜卖相机的正品店老板，在四环商场的顶楼。

　　顾昀乘坐电梯，神态自若。

　　她手臂被严楚虚扶着，走起路来很吃力。

　　“顾昀，你那相机什么牌子的？”

　　“不知道。”

　　陈赞眉一扬，笑着说：“没事儿，这家相机的品牌是最全面的，这里要是没有，别的地方肯定不会有。”

　　顾昀抿唇，没吭声。

　　嘈杂的环境，顶楼却很安静。

　　陈赞率先推开那扇玻璃门，笑着打招呼：“嗨！”

　　吧台的小姑娘脸都红了，客客气气的问：“先生，买相机吗？”

　　“对。”

　　“您想要买什么品牌，或者什么类型的？”

　　“高清的。”

　　小姑娘这回连耳根子都红了，她眼睛里的青涩还很纯粹，皮肤稚嫩的透着淡淡的粉色，很讨人喜欢。

　　陈赞闲聊两句，转过头问：“顾昀，有吗？”

　　顾昀摇头，目光淡淡。

　　她指着货架上最高的那一层，说：“拿给我看看。”

　　严楚离她最近，顺手够下来。

　　他注意到顾昀在发现这些相机里，没有与她曾经用过的那款时，眼中透出几分失望，转瞬即逝。

　　对顾昀的相机，严楚有点印象。

　　他们在那片区域同吃同住，顾昀对相机的保护，像是母羊保护自己的小羊，几乎形影不离。

　　“就这款吧。”

　　吧台闲聊的两个人同时看过来，小姑娘眼睛一亮，连忙说：“小姐姐你眼光真好，这是店里性能最好的一款，还有明星代言哦。”

　　陈赞问：“有字幕吗？”

　　小姑娘低着头，瞅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顾昀把相机递给严楚，低头掏卡。

　　手臂被一股力道不由分说的拉住，顾昀抬头，语气平缓：“不用。”

　　严楚不吭声，也没松手。

　　陈赞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吧台里，脸红成水煮虾一样的小姑娘。

　　他走到顾昀身边，玩笑般开口：“顾昀，两个大老爷们都在这呢，怎么都轮不到你掏钱。”

　　顾昀点头，严楚松了手。

　　她捧着相机，对相机的构造孰能于心，根本不需要去看说明书。

　　镜头对准陈赞，对方配合的露出一抹笑容，带着点坏劲儿。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陈赞抬腿往上凑：“我看看。”

　　顾昀避开他的脑袋，语气淡淡：“太丑，我删了。”

　　陈赞：“......”

　　他跟着严楚一道回四合院，韩钊已经请家政阿姨打扫过，客厅焕然一新，甚至比之前更干净了。

　　白猫被关进鸟笼，挂在二楼的阳台。

　　陈赞一眼看见他送顾昀的小东西，此时正可怜巴巴的趴着，浑身脏兮兮的上面还沾着鸟屎。

　　“楚哥，你这是虐待。”

　　顾昀单脚从车里跳下来，说：“我关的。”

　　“为什么？”

　　“爬床。”

　　陈赞有点懵，猫爬床爬窗爬房子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他看顾昀一眼，确认她没开玩笑。

　　“唉。”

　　顾昀拧眉，问：“你叹什么气？”

　　陈赞很想说他心疼那只猫，但顾昀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这话一旦从嘴里说出来，或许那只猫的下场会更惨。

　　早晚有一天，它会被训成狗。从抓老鼠，改行成看家护院。

　　外面风吹日晒，寒霜露宿。

　　顾昀隔天把那只猫从笼子里放出来，果然见它老实了不少。

　　时间匆匆流逝，转眼进了九月。

　　那天顾昀接到一通电话，是吕梁山的妻子打来的。

　　吕梁山跑路的这些天，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老婆。以至于他老婆认为丈夫失踪了，主动去公司打听老板的电话号码。

　　所有严楚名下的公司档案，都有顾昀的手机号。

　　严楚从来不接陌生号码，所以吕梁山的妻子，把电话打到了顾昀的私人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