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流

　　“我找韩钊。”

　　“他在十六楼，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

　　顾昀点头，说：“谢谢。”

　　这家小型企业公司很冷清，她走这一路都没遇上什么人，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倒闭。

　　以严楚的处事风格，他会跟这样的公司合作？

　　十六楼是顶层，最里面的办公室房门禁闭。

　　顾昀抬手，敲两下门。

　　里面没有声音。

　　她不打算贸然进去，还是决定在给韩钊打个电话。

　　还没打通，门就开了。

　　严楚眯着眼睛，居高临下打量着顾昀，有几分审视的意思。

　　顾昀不喜欢他这样的眼神，把手里文件递过去，沉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严楚没吭声，顾昀站着没动。

　　她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握住，有种力量牵引着她往前走几步，紧接着是一屋子的人。

　　这间办公室比顾昀想象中还要狭窄，大概能容纳二十人左右。

　　众人齐刷刷的视线看过来，只有韩钊的眼神最过平静。

　　顾昀隐约觉得，她似乎被人耍了。

　　罪魁祸首面无表情搂着她，整间办公室空闲的位置，以顾昀的身份显然不合适坐过去。

　　顾昀沉着脸，看向韩钊。

　　那眼神，让韩钊不寒而栗。

　　他不给她让位置，难道要她坐严楚腿上？

　　顾昀在心里冷笑一声，物极必反，演戏也不是这么个演法。

　　“这位是？”

　　韩钊站起身，笑着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茶蘼茶小姐，严总的妻子。”

　　顾昀隐约察觉到，这些人看她的目光，顿时带着点耐人寻味的意思。

　　“打扰了。”

　　这是她上来以后，说的第二句话。

　　气氛有点尴尬，顾昀余光扫到桌面上的打印合同，眼神更冷了。

　　“看来是我来晚了。”

　　众人一头雾水。

　　她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吃瓜群众围观，或许还有人评头论足。

　　顾昀竟然在这种时候笑了，她掰开腰上那只手，缓缓后退一步。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严楚的目光掠过顾昀，看向韩钊。

　　韩钊会意，连忙说：“老板娘，我送你回去。”

　　顾昀顿两秒，点头：“好。”

　　严楚略微低头，目光落到顾昀领口。

　　她应该是生气的。

　　这个女人，心情永远不会写在眼睛里。

　　为什么？

　　严楚看着顾昀的背影，她身材偏瘦，个子高，体重却不均匀。五官精致，大概是抽烟的原因，说话带着点嘶哑，却不难听。

　　据他所知，除了那件事，顾昀的生活很规律。

　　难道短短两个月，就能让一个人有这么大的改变？

　　“严总，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严楚在那份合同上，规规整整签上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

　　“......”

　　这一路上，顾昀都没说话。

　　韩钊张张嘴，几次想替自家老板解释，又觉得没什么立场。

　　顾昀耳朵塞着耳机，音乐开到最大。

　　“顾小姐，到了。”

　　韩钊把车停稳，他没急着离开，眼睁睁看着顾昀上楼，推开她卧室的窗户，从包里翻出最后一支烟，点燃。

　　她站在窗前，沉眸看着他。

　　那眼神，让韩钊想到了他老板。

　　严楚收购的这家食品公司，是专制内蒙风干牛肉和相关特产。

　　原料从当地运到京都需要三天时间，而这期间的运输费用，加起来比盈利的钱还要多。

　　中间私吞了多少，无人得知。

　　严楚在公司待了一整天，他翻查过去那些账单，统计起来，这家公司的原老板短短半年，赔了近六百万。

　　天黑前，他回到四合院。

　　二楼顾昀卧室的窗户敞着，她侧脸柔和，斜靠窗前，仰头望着西边的晚霞，神情恍惚。

　　严楚从车里下来，顾昀把相机挪开，低头看他。

　　目光碰撞，他似乎带着点笑意。

　　顾昀想到她出门匆忙，随意扯了件衣服，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两颗。

　　他那会儿盯着她看，就已经发现了吧？

　　顾昀抿抿唇，没给出反应。

　　她下午被催交底片，是老板亲自打的电话。

　　顾昀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老板或许真的很变态。

　　时间原因，她近期必须出门一趟。

　　吃饭的时候，韩钊不在。

　　严楚与顾昀面对面，他吃饭的时候很安静，菜色协调，有荤有素，营养均匀。

　　很难想象一个生意人，能把饭菜做的像五星级饭店雇用的厨师水平。

　　严楚是个异类，顾昀想。

　　她饭量小，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严楚比她先吃完，放下筷子也没走，安安静静坐在那看她。

　　顾昀擦擦嘴，说：“我需要出去一段时间。”

　　“......”

　　“去内蒙采景，大概一个星期。”

　　“......”

　　顾昀说完，抬头看向严楚。

　　他替自己倒了杯茶，用手沾湿，在桌上一笔一划的写：

　　[什么时候走。]

　　顾昀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竟然在用自己的方式，跟她沟通。

　　“明后天。”

　　内蒙近期的天气还不错，顾昀订了晚上的机票，却临时改签。

　　她在临上飞机前，接了通电话。

　　陈赞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喊疼，嚷嚷着严楚没良心，偏要顾昀去医院看看他，顺便带两罐老干妈。

　　陈赞住院了。

　　食物中毒。

　　顾昀带两罐老干妈赶到医院的时候，陈赞正嬉皮笑脸的哄着年轻的小护士喂他吃东西。

　　香喷喷的大米粥，还加了糖。

　　小护士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眨啊眨，像是会说话。

　　陈赞越看越满意，正想着怎么把联系方式要当手，一抬头，怔住了。

　　顾昀眼睁睁看着陈赞重新躺回去，眉一皱，开始装熊。

　　“诶呦，疼死我了。”

　　顾昀面无表情把两罐老干妈扔进垃圾桶，顺便踢到门口。

　　陈赞瞥了眼垃圾桶，佯装惊讶的喊：“嫂子，你怎么来了？”

　　小护士起初还对顾昀有点敌意，觉得她一来，就勾走了陈赞的眼光。听见陈赞对顾昀的称呼，很快释然了。

　　顾昀旅行计划被陈赞打乱了，脸色不太好。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食物中毒？”

　　陈赞揪着被子，眼泪汪汪的点头。

　　“东西我送到了。”

　　顾昀说完，指了指门口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