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攻玉的翡翠戒指在颤动,一声雄浑的兽叫声从中传出,震得那些阴森的伏击者动作一顿。
“阿湖,稍安勿躁。”
紧急之下,董攻玉仍旧气定神闲,笑得非常有风度,仿佛他此时面对的不是一群要他命的亡命徒,而是在赴一场衣香鬓影的酒宴。
碧若清刚入世,不知道骚包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然她一定会用这俩字来形容他。她看他这样子,默默地觉得他有点欠揍。
虽然心里对同事有很大的意见,但还是工作最主要。她用秘音对董攻玉说:
“林容还在等我们,速战速决。我出手拖住他们,你趁机开一扇门,咱们从门遁走。”
董攻玉也不多说,只是含笑点头。这地方太窄了,他本来也不好伸展手脚,更不好放出孰湖和别的凶兽,其实他可以用法器协助碧若清,但见她这么说,胸有成竹的样子,根本不把这些伏击者放在眼里,那他还是瞧准时机施展遁术,逃离这群人的纠缠为妙。
巷子狭窄,伏击者的人数又众多,他们或站在墙头上,或漂浮在半空中。围墙也暗藏机关,有些伏击者穿墙而过,或是从墙中直接探出利刃暗器,更可怕的是那机关暗器似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会儿伸出,一会儿缩回,碧若清和董攻玉站在哪里,暗器就对准哪里。
碧若清却面不改色,丝毫不惧这刀光剑影。那暗器一出,她便用纤纤玉指轻抚而过,手中动作宛如抚摸爱人脸颊般温和轻柔,又像是妙龄少女碰触娇嫩花瓣。
以素手对刀锋,正是以柔克刚之道。她这一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运足了功力,气劲强横,那锋利暗器承受不住她深厚的功力,在刹那间就化为碎末。除去暗器的威胁,碧若清并不收手,反而抿足了劲儿向围墙继续朝前伸手,那石墙看上去结结实实,却挡不住她的手。那墙体诡异地扭曲,任凭她的手穿了过去,而后,墙的另一边传来了惨叫声。
碧若清收回手。
伏击者知道她把躲在墙后操控暗器的那个同伙给解决了。他们惊惧不定地看着她,却不敢停下手里攻势,生怕她缓过神来收拾他们自己。
这样缠斗下去,他们虽压制不住碧若清,可碧若清一时半会儿也摆脱不了他们。
先前那个人对他们的交代就是若不能将来者置于死地,也务必要将来者困住。
想到那个人说这话时阴森可怕的表情,每个伏击者心里都清楚,自己若是做不到他吩咐的要求,那就算活着回去,那个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一身白衣或攻或守都透出了仙人之姿,她动起手来犹如春风化雨,可这雨滴落到他们的身上,实则却是刀子割肉。女子没有杀气,和那些一动手就凶神恶煞的修道者不同,她的面容平静自若,可下手却毫不留情,谁要是正面迎上她的招式,非死即伤。
这样打下去,他们中必有严重的伤亡。
不过,就算死在女子手上,也比回去后遭到那个人的报复要好。痛快地死去比被折磨得要生不能,求死不得要好,这是谁都能想通的道理,如此这群伏击者虽见败局已定,却并不退缩。
碧若清见他们换了攻势,不再贸然进攻,而是要拖延时间,心里越发笃定,便足尖轻轻一点地,人就轻盈地漂浮起来离开地面。那些人和妖不过是些修为低浅的小角色,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却堪忧,一窝蜂地上前围攻碧若清,却仍旧奈何不了对方,反而还被她的重重法印弄得自乱了阵脚。此时眼见她如仙人飞升般脚不沾地,似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惊讶之余还颇感被人蔑视的气愤,以为她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走而去,更是不管不顾地下了死手,要将她拦住。
这些乌合之众的攻势不足为惧,倒是两边的石墙居然随着碧若清而不断拔高,令她感觉有些棘手。但她只思虑了一秒,便浮在半空,双手结印,召出一朵巨大的玉莲。那白玉莲花在众人的头顶盛开,花心朝着地面,待那石墙继续拔高,却被玉莲压住碰撞。
碧若清双手合力,做了一个往下压的动作,玉莲便重重压住石墙,硬是将那坚硬的墙压得快要坍塌,发出了即将土崩瓦解的声音。
那些伏击者俱是愣住了,显然没想到碧若清会有这么一手。只因那石墙是结合了奇门遁甲之术,又暗藏法阵,由当今数一数二的法阵大师听水亲自设计布局,怎么可能被这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一举破开?
其实碧若清没有真的破开法阵,她甚至没有使出全力,只是结出玉莲法印,暂时堪堪压制住了法阵而已,若是再拖延下去,局面就会反转。她何尝不知这法阵不好破解?她自幼修习法阵,此时实是有些技痒,也想与这法阵一较高下。但要想破解法阵,她就必将拼尽全力才可一试,可是当下不仅时间紧迫,黑暗中还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不容她一试。她本想用秘音让董攻玉尽快动手,却发现未待她说话,原本还缩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对方已经动了起来。
自古有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眼下,伏击者看着摇摇欲坠的危墙只觉惶恐,碧若清的这一手已将他们彻底震住,生怕法阵被玉莲印破开时自己也受了波及,真就葬命于此,难免生出退缩之意,故而都愣着不动。
趁此机会,董攻玉已巧妙地施展了遁术,在不起眼的角落开出一扇通往目的地的法门。
伏击者中领头的那人打心眼里认定大势已去,此刻仰着头,从下至上地仰视碧若清,看着对方光彩照人、谪仙扶风的身姿,方才明白什么是云泥之别。凭什么她就能站在他们的头顶,一出手便惊才绝艳挡了他们的生路?
想必是有上好的师门和绝佳天资。
而他和他的兄弟却自出生起就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在垂死挣扎。他们必须无恶不作,枉顾道德伦常,才能为自己谋得立足于世的一席之地。
他不服,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意难平却又自知不敌,但一想起自己失败之后,那个人会给他看的脸色,会使出的手段,更是心惊胆战,于是索性使出毕生功力,哪怕能出其不意,与这漂亮女子同归于尽也值了。
却不料,他的身影刚一动,碧若清像是早有预料似的朝他轻轻一笑。
这一笑融化了冰雪,照拂了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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