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十二点,虽然灯光如昼,但繁华的城市已逐渐陷入寂静。碧若清走在秘调总局的宿舍楼的走廊上。
总局的宿舍楼其实是位于四环五环之间的一个刚建好没多久的中高档单身公寓小区,这公寓是从旧楼改建的,改建时请了在本地小有名气的建筑师团队,公寓的外观非常有现代气息,充斥着饱满的几何元素,但也不显得奇异抢眼,反而具备有序的都市美。
这公寓只供总局的编内员工居住,并不对外开放。
碧若清第一眼见到这个公寓时,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或许就是隐居深山的古人,忽然穿越到现代化的大都市时,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时代和世界的感觉吧。
单身公寓的条件很好。标配的套房是一室一厨一卫,没有客厅,一进门就是卧室,但好在卧室足够大,放下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电脑桌和宽屏液晶电视机,以及一个三开门的大衣柜之后,还有很多空余的空间。
董攻玉的房间在三楼,碧若清是他的邻居,就住他右边的那间房。
“你们俩都是咱二组的,住得近一点也挺好,可以联络联络感情。”周大壮把从一楼前台那儿拿来的门禁卡和房卡交到他们手上,“我和你们林姐也都没有家室,所以还住在宿舍里,我们的房间在十一楼,你们有空可以来串门玩呀。”
“若清,你有事没事都可以来1107房找我,”林容朝她善意地微笑,又侧过头看向董攻玉,“至于小董嘛,男女授受不亲,我怕你跟我接触太多就会爱上我。”
说完,她夸张地抛了一个媚眼。
“晚了,我恐怕已经爱上林小姐不可自拔了。”
董攻玉配合她的表演,故意做出一脸追悔莫及、痛心疾首的悲伤表情。
“哦对了,你们如果不想住在宿舍或者是有别的去处,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们办手续把宿舍退掉。每个月的宿舍费是要扣你们工资的,是笔不小的钱,如果把宿舍退了,这笔钱就会发给你们。”
周大壮旁观林容和董攻玉的一唱一和,心里有些吃味,就在这时候假装补充道。
“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这边房价和租房费又那么高,还是住宿舍好,这里条件也好。”
董攻玉笑眯眯的,心里很满意套房的装修风格。
“今天很晚了,都累了,尤其是你们两位远道而来的新人,大家都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如果不是事发突然,老大也不会让老周直接大晚上的把你们带到局里。
刚才我和老周商量了一下。原本想给你们俩办个欢迎会的,组里的同事一起去吃个聚餐唱唱K,放松放松。
但二组的人现在不全,窦漆他们在别省出差,黎挚宁有事请假回了趟师门,都不在京城,小赵又出了事,还躺在医院里,我们就想等大家都回局里工作了,然后再安排聚餐。
最近事情多,不说别的,这不,手头上就有两个案/子要办。
真正的李舒身在何处,冒充李舒的女修道者又是什么身份,跑到了哪里。
还有那个与女修道者同行的男大学生,他见过真正的李舒,知道对方长什么样,火车上的假李舒并没有伪装,和真李舒的长相都不一样,为什么他会认错了人?是假李舒对他的记忆动了什么手脚,还是他根本就是假李舒的同伙帮凶?
这些都是我们明天要调查的事。
今天太晚了,怕打扰到病人休息,不然我和老周是要去医院看望小赵的。明天我们去医院,你们也跟着过去,一是为了向小赵确认一些细节录口供的工作,二来也是让你们见一见他,让他也熟悉一下新同事。”
林容笑意盈盈。
“林姐说得对,先忙工作,以公事为重。聚餐的事好说,到时候等其他几位前辈,还有赵哥出院了,咱们再热热闹闹的吃顿好的,到时候林姐周哥可得给个机会,让我请客。”
忙活了一整天折腾到十二点,董攻玉腿都酸了,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和他们寒暄。
林容听他这么说,正要说“让你请客怎么行”,不料碧若清以一句稍显冷硬的问话终结了他们的客套:
“融组长不住在这里吗?”
“他就住在办公室,睡在那张蹦蹦床上。”
林容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认定了碧若清是个性格有点不合群的怪人。
像这样的人,能力再强也很难合作,若是放到普通的工作单位,着实是个烫手山芋,但她是在秘调总局。
修道界不缺怪人,总局更不缺。性格怪可以,在道与武并行的常人接触不到的隐秘世界之中,实力强悍就是最大的底气。
看着在走廊柔和的夜灯下,清丽红颜却透出一股冷峻寒气的碧若清,林容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很像,但她和我不一样——林容兀自轻轻一笑,走向电梯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第二天的清晨五点半,碧若清的打坐清修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她还没有使用手机的习惯,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键。
“出大事了!”
说话的人是周大壮。
赵倡死了。
他在被偷袭导致重伤之后,被送到了总局的附属医院去治疗。
秘调总局附属医院位于山钟路二十八号。
那一片老城区是曾经的英租界,医院就坐落在一众诗情画意的小洋楼中间,有一个独立的大院子,主楼是一栋五层的洋楼,别的楼分散在院子里,充作急诊和病房。
附属医院对外挂的是“衷瑾轩私人会所”的牌子,周围的居民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碧若清找到了赵倡出事的病房,那里拉着警戒线,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林容的红风衣在人群中很扎眼,碧若清一眼就看到她了。
“你们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
她正在质问一个医院方面的负责人。
“事发之前融组长给我来过电话,叮嘱我安排人守在赵调查员的病房门口,担心歹徒会追踪到医院来。”
上了年纪的负责人拿出手绢,擦了擦头上的汗。
“我安排了两个人彻夜不眠地守在赵调查员的门口,还加强了医院的守卫力量,按理说绝不可能出事啊。哦对,还有总局那边派来守夜的一位同志,昨晚也跟着我们的人守在病房外——”
负责人的话没说完,林容的脸色大变。
“总局派来的人?”
她立刻意识到了赵倡的遇害是哪里出了纰漏。
因为据她所知,总局根本没有派人来!
“那个人在哪里?他现在人呢?”
负责人被她问的一愣。
昨天晚上,赵倡的病房外一共守着三个人,有两个是医院的保安,都是从小练外家功夫的练家子,身手不错。还有一个出示了工作证,证明自己是从总局来的实习调查员,负责来这边跟进情况。
大约是在凌晨四点半时,忽然就飘来一股带有异香的白雾,医院的两个保/安闻到香味就昏迷了,没有人看到总局来的“调查员”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赵倡被送进这间病房时,融微就来看过他,并在门口设下了高深难解的禁制,一到了晚上就会只能出不能进。
融微自认他下的禁制,整个修道界都算上,能解开的人不超过十个。也是因为有禁制在,他才放下心,只让医院的人守夜。
那两个守夜的保安出身少林寺,本来就有一定的功力,有他们在,门口的守力不算弱。就算来者功力高强突破了门口,也解不开融微的禁制。
可偏偏禁制被解开了。
那个冒充总局调查员的人也找不到了,林容知道这人已经离开医院,就等于是放虎归山,把石子扔进了大海,以后就再难找到了。
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负责人却指着刚刚挤进人群的碧若清大叫:
“快!别让她跑了!昨晚冒充调查员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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