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6章 无相花开

　　我原以为是绯樱的，只是待她转过身来，我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我的绯樱，而是郡主云烟。她的手上拿着匕首，匕首上全是血迹，那血红的刺眼，无故灼痛了我的眼睛。血玉比往常要红，在黑夜里极为清楚，那时我才发现我的血玉竟然在她身上，魂与血的变化终使我明白匕首上的血全是绯樱的……

　　“绯樱呢，你把绯樱怎么样了？”我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颤抖。

　　“绯樱，呵呵，世上再无绯樱，只有我云烟一个人才配成为你的妻。”云烟笑的癫狂，我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绯樱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从未喜欢过你，我至始至终只有一个爱人，就是绯樱。”我掐着她的脖子，只要她不说一句实话，我就会轻易把她杀死。

　　“你为什么不爱我，你娶我，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可以为你的仕途铺平道路。你娶我，你为什么不娶我。”云烟的脸上是毁天灭地的疯狂，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说，她在哪儿。”

　　“我永远也不会告诉你，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哈哈哈，看到那滩血迹了吗？那是她的血，我在她脸上一刀刀的划过，哦，我看见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上血肉翻滚，那红色真是好看呢！哈哈哈……”本只是猜测，绯樱被她所伤，我没想到她这么狠。都是我害了绯樱。

　　许是情到深处，棠槠突然情绪激动，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眼眶里的泪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她是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应该很痛吧。我只恨我自己为何当初没跟她说清楚。我只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他死了我怎会独活，我杀了云烟，并在她身上付诸了比绯樱多百倍十倍的痛苦，那是她该受的。我从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痛恨到不能让她轻易死去。我把她带了回去，锁在了暗牢里，折磨了她十余年。

　　棠槠没有说他是如何折磨云烟的，他只需自己知道云烟会承受比绯樱更多的痛就可以了。本于绯樱相约好，要一直相守，从黄泉到碧落。只是看见了她的书信，希望我快乐。

　　没有她的日子，我怎么会快乐！永远不会快乐的！棠槠喃喃道。

　　后来他回了鸿蒙山开了鸿蒙书院，收了弟子，成了他们的师父，而绯樱就是她们的师娘。从那日起，世间再无百巧书生棠槠，只有鸿蒙书院棠槠。我对她的承诺终是实现了呢！棠槠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但所有人突然都明白那笑容里的十万分苦涩，却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都明白所有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他们都帮不了他，他们都不能感同身受。

　　“今日可是她的生辰呢！”棠槠突然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终于可以去见她了。呵呵……”她既是希望自己可以快乐，二十几年也该够了吧！棠槠的脸上都是解脱。听着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心里酸涩。

　　“你的毒……”寒生本想说我可以试试。话未出口却被棠槠打断。

　　“不需要，也不必解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寒生突然觉得所有情深不一定都会被辜负，比如绯樱，比如棠槠。她突然觉得身心都轻松了许多，前世被背叛的痛悄然消弭。

　　“她说花若开了，她便是原谅你了。”寒生看了看棠槠手中的花种，抿唇道。

　　“呵呵……”棠槠听了这话只是笑，笑得眼泪都止不住地往外涌。后来他们才知无相花种染血便开，何况这是一颗早就染了血的花种。

　　“你的毒是你自己下的吧?”话很少的婴勺突然出了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有这样一种感觉。好似看着棠槠的眼神，就能很明白他的感情。仿佛他们是一路人，他们的感情若是一眼，都会有一样的决定。

　　但这话却是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吓着了，毕竟谁会那么折磨自己，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棠槠的表情忽然呆滞了一下，不一会儿又恢复了浅笑，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看了看婴勺，棠槠说道：“棠樱，很好听的名字是吧？棠槠与绯樱……”

　　自他说了这话，还哪有人不清楚，他在说这种毒的名字，而池青他们寻找已久的下毒之人就是棠槠自己。

　　“师父……”织欢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怎么会让她一个人遭受这份痛呢，是我没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研究毒药二十几年，终于成功了呢！”棠槠苍白的脸上很是激动。

　　她受过的苦遭过的难，他都要同她一起遭受一遍。

　　寒生觉得他很偏激，但这份偏执却是许多人永远也求不来的。她本来可以救他，却突然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的选择。救了人死了心，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救不了心死了的病人。或许这于他此生便是解脱吧！

　　棠槠从始至终都没问绯樱如何，他大概也是猜到了。本来从二十几年前就死掉的人，活了又离去，不过也是徒增伤悲罢了。

　　池青他们都没有说话，他们见证了师父师娘的爱情，也说不出一句不同意的话。

　　天意弄人，总是误会多多，当时不解释清楚，后来后悔莫及也追不回来当年的时光。

　　当夜鸿蒙书院棠槠离世，据说他走得很平静，没有一丝的痛苦。据说当夜花苑里的花一时间全都枯死。据说绯樱并没有原谅他，因为那颗花种从未开花。

　　寒生等人走在宽阔的道路上，听着周围人的唠嗑。只是笑了笑。他们都不知道那颗花种直至棠槠下葬也没能从他手里拿出。那颗花种应该是开了花的，在棠槠的墓旁，从棠槠的心脏处长出……

　　无相花，无须种下，因血而开，以血繁盛。

　　棠槠的花苑里的无相花都是他用自己的血浇灌而开。而绯樱给的那颗花种上早就抹上了她自己的血。

　　她其实早就原谅了他，不论是否被伤害过。他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她，痛苦生活二十几年都是为了能尝遍她所受过的一切痛苦。

　　有情的花种总会开有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