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3章 前尘往事

　　绯樱掐着织欢的脖子，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他是你的师父？”

　　“师妹……”织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两只手从开始的拍打到现在的无力垂下。池青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起身便要向前冲去。

　　“师娘。”池青大声地喊了句。

　　许是被惊醒了，绯樱不再魔怔，瞬间丢掉了手里的人。织欢软软地滑落到地上，咳嗽不停。

　　“你叫我师娘？”绯樱无神地看着池青，像是在求证什么。

　　“师父说，此生唯有绯樱一个爱人，他是我们唯一的师娘。”池青并未骗人，他还记得当时师父眼中的泪水和决心。他信自己所见，也信师父的为人。

　　“绯绯，等以后我们成亲了，那我们开间书堂可好？我作教书先生，你做我的妻子，做我学生们的师娘。我们不再理这江湖纷争，就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绯樱记得这话，当时她也曾幻想与他以后的日子。是因为伤害了所以才给的补偿吗？

　　“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至极！”绯樱看向无一丝阳光的天空，笑的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她非绝情之人，也非软弱之辈，如今心却好累好累，也好痛好痛。比起那日被人划烂脸还要痛！

　　“师娘，师父真的爱你。请你也相信师父！”织欢挣扎着说道。

　　“爱我？伤我便是他爱我的理由。伤我便是我爱他的代价吗？”绯樱轻飘飘的两句话看似无力，实则在说不会原谅。在对别人说，也是在说服自己。别再生爱了，不值！

　　“当年他说此生都会爱我，可我如今这幅模样不都是他所害？权利道法终究是比我重要得多。”绯樱似乎也陷入了回忆。

　　他与她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读书识字，一起修炼，自然是感情深厚。年少时互生欢喜，私定了终生。后来他们出山闯荡，见惯了花花世界，经历了酸辛苦楚，但彼此相依偎的日子也是一生中最大的幸福。若非是得到了当朝王爷的赏识，他们也许早就回了山。他想闯出一番大事业，她便默默支持。日子倒也不辛苦。

　　只是后来，人心易变。王爷之女欲嫁他为妻。权利富贵，她以为他可以为了她舍弃，不曾想却迎来了他们的大婚之日。前尘往事皆化为灰烬，山盟海誓皆是儿时戏言。爱似乎总比恨多得多。可她本就是是高傲的女子，如何接受得了所爱之人的背弃。所以选择了远离。远离是非，从此一个人游山玩水。

　　她放过了他，可他却不放过她。她在他大婚之日离去，决心了断。却不曾想被人掳来了无尽崖，被人划烂脸，刀刀血痕，痛地只是身体，血玉的血魂才是令她绝望的根本。那是她的心头血，她怎会认错。用刀之人是他的新婚妻子，身穿大红袍，是他亲手绣的嫁衣。刀刀血痕刀刀绝情，绝情之后便是心死。满脸血痕的她挣脱而起，跳入了无尽崖。以血为誓，断了心中情绝了余生爱。只是没能如她所想，转世投胎。

　　“你是人？”雪花影不禁唏嘘。

　　“鬼。我如今只是孤魂野鬼。或者是一只藤妖罢了。”绯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后来的她坠入无尽崖，本以为会身死荒野。却没想到坠落之地却遇见了一只快要死去的藤妖。藤妖问她愿不愿意活，她说心已死有什么可活的。藤妖问她恨不恨，她说不恨，怎会不恨？是恨的却也是爱的。藤妖说既是如此，那便留着这躯壳为她守护这片土地吧。不等她拒绝，藤妖的妖灵已落入了她的心脏。剥皮剔骨换一副妖的身骨，从此不老不痛，陷入几十年的孤寂。

　　许是孤寂太久，爱被消磨，剩下的唯有仇恨罢了。她没说当时剥皮剔骨是有多痛，她也没说当时从人变成妖的绝望。本可修复这满脸伤疤，可她留下了。宁愿自己满脸疤痕，容貌不再，她也不愿意自己再度心软。被困在这无人之地几十年，她没有一天的快乐，宁愿当初自己即刻死亡，宁愿自己从前从未遇到过他。

　　沧海桑田，匆匆已过。待到大限将至时，绯樱才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有些人一遇见就是终生，有些人一生情就是一辈子。如今要死了，倒是解脱了。

　　“师娘，我相信师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他那么爱你，绝不可能会伤你。”听了绯樱的一席话，池青没忍住为师父辩驳。他也是爱过人的人，能分辨清师父眼底的真。

　　“那他可是娶了王爷之女？”梳月问道。

　　“当然不曾。我们入山之时，师父便说过绯樱是我们的师娘，是他棠槠唯一的妻。”池青说道。

　　“我们每次都会去给师娘上香，常常看见师父一个人看着您的画像偷偷地哭。”一个男子也说道。

　　“哭？”那样刚强的男子也会哭吗？绯樱摇了摇头，心中的郁闷之气突然消散了些许，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解脱，抑或者是因为他们所言棠槠也会为她难过。

　　“据我说知，王爷之女也就是云烟郡主早在二十几年就香消玉殒了。又如何与师父成亲？”那白衣男子继续说道。

　　二十几年前，难道是自己跳下无尽崖之后的事？绯樱稳了稳心神，突然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若真是如此，那当时的成亲之事又是怎样的说法，云烟郡主划伤自己的脸之事棠槠究竟知不知道。血玉为何会出现在云烟郡主的身上。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绯樱也不是蠢笨之人。突然记起当年棠槠对说自己要成婚之事，满眼的戏谑，根本不像是认真的。他说过他们大婚之日要自己穿着他亲手绣的嫁衣。这一件一件的事串联起来，绯樱突然觉得思绪很混乱。到底他有没有负自己？到底他是不是真的不知她所遇之事。如此纠结，说到底，还是她自己还爱着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罢了。

　　都说谈情说爱时女子痴傻，其实那也并非是她们的本意。身不由已又怪谁呢？不过是因为这场赌注里，男子的赌注可能是一时，而女子从一开始便赌上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