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魏江桐

　　“三小姐。老爷传三小姐过去”有人在外面禀报，打断了魏思月的思路。

　　“知道了。”魏思月应了一声，放下吃了一半的奶糕，看着浅夏。“浅夏，你看我有何不妥。”

　　“小姐神情憔悴，要不要施妆后再去？”浅夏试探着问。

　　“不必了。”魏思月说道，“梳头就好。”

　　少女不必盘发，浅夏给魏思月梳了一个双平髻，脑后的头发垂下来，又别上了几朵珠花。今天是她姐姐的出阁之日，雪青色的太素净了，便换了一件鹅黄的袄裙。未施粉黛，虽然嘴唇有些苍白，但更显得娇俏可爱。

　　既然魏江桐想见她，必定是算算这个最后的女儿够格换些什么，自然不能让魏江桐对她失望，当她是便宜货。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总要让魏江桐看得出来，魏思月对着铜镜勾了勾嘴角，把手递给浅夏。“走吧浅夏，我们去见老爷。”

　　走出清冷的小院，便看见满目欢喜的红色，地上有爆竹留下的红纸，下人正在打扫。挂着的红绸和大红灯笼都不会摘下去，要等到三日后魏疏雨回门。原来的锣鼓喧天安静下来之后，就有荒凉之感。不过这荒凉相比魏思月的小院来说，依然是热闹非凡的。

　　魏江桐坐在主位，身上穿着暗红色的正装，已过不惑之年的他长得并不显老，拈着胡子和旁边的族人说话。赵氏和魏星河应当是和送亲的队伍一起去了，魏思月没有在人群里见到他们。本来这种场面魏思月是会害怕怯弱地说不出一句话来，魏江桐看着魏思月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却出乎他的意料，魏思月却昂首从门口进来，在他面前行了大礼，声音珠圆玉润，吐字清晰。

　　“女儿魏思月见过爹爹。”

　　“嗯，你起来吧。”

　　魏思月却没有起来，只是抬起了头。她一张脸不施粉黛，却十分标致，一双眼睛仿佛盛着两汪春水。这一眼让魏江桐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一向都不引他注意的女儿已经出落的这么标致。不对，他这个三女儿一直都长得不错，就是性子太懦弱了，和幽若疏雨站在一起，连点光彩都没有，就像颗顽石一样。单单这么一看，却发现是块美玉。

　　“好女儿，快起来。”他的声音也温和了不少，仿佛是见自己心爱的女儿一般。

　　“女儿不起。”魏思月应声道。

　　魏江桐仍然是惊艳的神情，脸上却多少有了些不悦。“你是在怪爹？”

　　“女儿不敢怪爹，女儿是怪自己。”魏思月开口说道。“女儿之前一时糊涂，自寻短见，让爹爹险些痛失骨肉，此为不孝，请爹爹责罚。”

　　冒名顶替之事，是魏江桐主持，除魏思月魏疏雨的贴身婢女外，再无他人得知，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宣扬，否则欺瞒皇室，魏家吃罪不起。魏江桐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自然不难。

　　“傻孩子，你没事就好。”魏江桐上前来，搀扶魏思月起来，“你身体好了吗，要什么只管跟爹说，爹吩咐下人们去办。”

　　“多谢爹爹。”

　　一旁下人早就搬上凳子来，魏思月坐下，魏江桐也坐上主位。

　　“这便是三女，思月。”魏江桐介绍道，看着魏思月的眼里也有了些许赞许。本来以为是个不成器的，没想到现在竟然出落的这样标致，而且识大体，和他心意，没准当真死一次想明白了。

　　魏家家族，魏江桐地位极为显赫，巴结魏江桐的人也是不计其数。魏思月不必一一见礼只是向着几个长辈施了礼，魏江桐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魏思月，这次一看，倒真的是出乎意料，心里也开始计算起来。

　　“思月，你今年多少岁了？”

　　魏思月只是冷笑，还当真是不在意，连自己亲女儿多少岁也不记得。但是面上还是一脸恭敬，回答道。“回爹爹，思月今年十四。”

　　“明年就该及笄了啊。”魏江桐拈着胡子，感慨道。“一眨眼的功夫，老夫三个女儿都已经成年了。”

　　“是啊，以前只听说过大小姐二小姐名满京师，今日得见三小姐，才知道三小姐相貌仪容更胜两位姐姐，怕是大哥怕三小姐早嫁出去，当宝贝一样藏着呢。”说话的是魏思月的一个表叔，平常就阿臾魏江桐，只不过魏思月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现在看来，还当真是嘲讽。魏江桐何曾把她当做宝，若不让魏江桐看看，说不定连魏思月的及笄典礼都会忘了办。

　　“那是自然。我魏家三个嫡女儿，只有思月最得我心，我哪舍得她这么早嫁出去。”魏江桐面不改色的说道，“思月平常和疏雨最为要好，疏雨今日出嫁，思月可是也想嫁人了？”

　　“爹爹莫要取笑思月，思月想一直陪在爹爹身边。”魏思月一脸小女儿态的娇憨，撒娇的语气也让魏江桐十分高兴。“不过二姐姐的吉服真是好看。”

　　“哈哈哈，思月出嫁的时候，爹爹会给你准备更好看的吉服。”魏江桐说着，拈着胡须。“思月啊，你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爹爹关心。”魏思月低眉。魏江桐以前只是厌恶她唯唯诺诺的性子，现在她突然改了脾气，魏江桐也不是特别讨厌她，，再加上魏疏雨出嫁的时候，魏思月并未如前几天一般的闹，反而还如此知礼。魏江桐不由得有了一点喜爱。魏江桐与赵氏伉俪情深，魏家三女模样都颇似赵氏，其实魏江桐，也是有一点点父女之情的。

　　清嘉王一事，到底是亏待了魏思月。魏江桐叹了一口气，看向魏思月的眼神也有了一些柔和。“思月，你若是瞧上了哪家的公子，就只管和爹爹提。”

　　公子么。魏思月在心底暗暗冷笑，魏家长女嫁给了帝王，魏家二女嫁给了王爷。魏家三女一定不能嫁入王室了，达官显贵的公子，怕也不是能让魏思月随便选的吧。

　　“爹爹。”魏思月脸上飞上了红晕。“思月不想嫁人，思月想一直侍奉爹爹娘亲。”

　　“傻丫头。”魏江桐笑了，“今天你身子不好，又时间紧迫，你们姐妹都没好好说些体己话，等三日后你姐姐回门，再说体己话。先回去吧。”

　　魏思月点头，脸上的红云依然没有退，见礼告辞。一出门，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了下来。“浅夏。”

　　“小姐。”浅夏上前来。

　　“你找机会去跟管衣裳的婆子说，我想做些新衣。”魏思月冷声道。

　　“可是小姐......”浅夏面露难色，魏思月平常在家里的待遇早让这群见风使舵的小人拿三小姐不当回事了。

　　魏思月何尝不知，“你只管去就是了，而且务必要让老爷知道，魏府嫡三小姐，过得连庶子都不如，那群奴才，有多瞧不起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