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白骨、焦尸

　　琢磨片刻，清风北摸出随身钱袋朝乌离抛去，这些钱就当他的谢礼，抱拳对乌离作一揖，随后“多谢”，丢下两字，忍住身体伤痛，足下借力，两个起跳便不见了踪影。

　　眼瞅清风北离去的方向，乌离噘嘴：“嗨……什么人呐，帮了他那么大的忙，怎么的也得再说几句话吧，‘多谢’就完了？”

　　发完牢骚又看向手，将对方抛给她的钱袋掂了掂分量，才又对清风北的印象添了几分好，还算个不错的人，最起码晓得知恩图报，顺手将钱袋揣入怀中。

　　一手还攥着一根白骨，赶忙丢掉，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掌，膈应死了。

　　打算回家，才想起给娘抓的药，还放在那口敞开的棺材边上，经历过一次丢人骨，她现在对那片坟没了任何惧怕，刚准备回去取回东西，却从肩膀处展来一只手，掌上正是自己的药包。

　　大脑有些断片，压根没多想，见东西就在眼前，随手接过，还给背后的“人”来了句：“谢谢！”

　　话出口才觉不对劲，亲眼看着所有人消失，咋会还有人？

　　药包明明被放在坟地里头，谁帮她取出来的？

　　慢慢转身，想看看好心人是谁……

　　转过身的乌离，双眼盯着看到的东西，内心将那个该死的清风北诅咒了无数遍，终于明白唐异和他的手下咋会跑的那么快，原来是自己身后有个这玩意。

　　清风北，不带你这么整老娘的，老娘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走，为什么不给我提个醒！

　　能淡定的给她丢钱袋，说明他不怕鬼，比唐异那群人强多了，可你也太小人点了吧……

　　乌离哪能想到，被她诅咒的清风北，已将这吓死人的白骨和她画了对等号，以为她和它是一伙的。

　　怕，真的怕！

　　汗水浸湿浑身衣物，双腿像灌了铅如何也抬不起，想逃，她也得有逃跑的力气啊，除了发抖就是发抖，大脑只剩空白……

　　白骨的脑袋没了，不用说都知道刚才被她给丢了出来，连着缺失了的其它部位也是拜她所赐。

　　眼前骷髅来回转动身子，像是寻找什么，少一条腿并不妨碍它走路，一蹦一蹦的朝前，没听见丝毫响；被丢出的腿骨和脑袋就在一旁不远，它蹦着过去到跟前，骷髅头自动漂浮起，又自动的安在它的脖子上。

　　乌离看得真真的，浑身抖的越发厉害，以至于本来拿在手上的药包又跌落脚边。

　　过了好一阵，骷髅总算将所有的身体部件寻回，现在成了一副完整的人骨架，走路再不需要蹦着走，一步一步又到她面前停下。

　　害怕到极点反而渐渐平静，与那个高出自己很多的东西对视。

　　虽然，它没有眼珠，两个眼窝子是黑窟窿，但他们就是在对视。

　　对视中，白骨抬起自己的右手，取下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一枚戒指。

　　戒指取下，它又抓过乌离的手，将那枚戒指放入她的掌心。

　　乌离差点没反应过，这算咋回事？

　　“你…你将…将这个给…给我了？”口齿哆嗦着问。

　　白骨点点头，它听得懂人说话！

　　乌离的惧怕再度消失掉一些，随即说话变得利索：“给我这个做甚？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吗？”

　　白骨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药包，将东西放入她手中，然后稍退两步，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时不时吹来的风凉爽舒适，四周看去到处黑洞洞，明月升至当空，月光洒满大地，这里景致如常，若不是手中戒指，她都怀疑也许做了一场梦，梦里见到了一具令人恐惧至极的人骨架。

　　手中那枚戒指，戒面上镶嵌一颗应该是宝石的东西吧，毕竟天黑无法看清楚，镶嵌的到底是个什么，站立良久，最终将戒指贴身收藏。

　　今晚见着了实实在在的鬼，让乌离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借尸还魂都发生在她身上，如果世上有鬼怪，应该也算正常吧。

　　看眼星空已近深夜，得赶紧回去，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回家，娘亲肯定会着急，用衣袖胡乱擦了把脸，别满脸血的样子吓坏娘；家在前方不远，从没像今晚这样归心似箭过。

　　刚到路口，远远望见路头的斜坡上，有点泛着微微黄的忽闪亮，那是娘亲提着的灯笼发出的光芒。

　　随娘进屋，扯了个谎子搪塞过，为何没赶在天黑前回来。

　　先不说大夫的拒诊，和村口被娃娃的刁难就耽误了些许时间，再有今晚遇到的那些个邪乎事将她拖住，想早点回来也办不到呐。

　　坟场那里发生的所有，哪一件都不能告诉娘，无论见鬼还是见恶人，对于娘亲而言都会吓着她。

　　熬一碗汤药，待药碗见了底，乌离才安心的上床睡觉，只要娘喝了药，身子总会慢慢好起来。

　　坐在床榻边的妇人给入梦的女儿打着扇，眼角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欣慰的同时也心痛，才十岁就晓得疼娘了，可自己却无法陪着女儿直到她长大，拭去眼角泪，继续摇着扇，看着小离恬静的睡颜，她微笑！

　　……

　　隔天，乌离起个大早，边忙着每天应忙的事，还一边想着，万一昨儿那熊孩子的家人来找麻烦的话该如何应对，可是一早上过去不见人，午饭结束也没任何动静，一天就这么流逝，依旧平静的无一丝涟漪。

　　既然没人找麻烦，乌离也懒的理会，许是他们良心发现了也说不定。

　　每天按时熬好药，亲眼看着娘亲将药喝下，两天过去，怎么不见一点儿好转的迹象呢？最后一顿药没了，得再去开几幅回来，就不信，再喝它个三五日还是一点作用不起；若还不见效，就带娘去找别的大夫，清风北给的那包钱多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几疙瘩黄金，这么多钱足够给娘看病用。

　　乌离没敢告诉娘，她有钱的事，为了避免娘多想，自己一人知道就好。

　　妇人劝不住，无奈叹口气，她的身子倘若就医吃药能好转的话，就不会早早的将那东西交给这个傻孩子；既然小离一定要尽孝，便由着她好了，女儿临出门前，妇人千叮咛万嘱咐今日不许那么晚回来，得应承，才让女儿去抓药。

　　……

　　乌离吃过午饭就出了门，把往返的时间腾宽裕点，不至于再碰见什么意外又回去晚了，难得今日天阴没太阳，一路行来倒也不觉得累；村口附近观望，最好不要和那群倒霉孩子碰面，虽说那黑壮小子的家人没来找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遇见了挑起其它事头怎么办。

　　观察半天，居然没见任何一个人，踏入村子视线越宽阔，的确不见村民们的身影；往里行去，一股子异样袭来，鼻子重重嗅闻两下，虽然味道很淡，可她闻得出，那是火油的味道。

　　怎会有火油？

　　随意猜测着，继续往前，村医家就在前头，呆会问问大夫，村子里是否有什么事。

　　破旧的木门虚掩，上手轻轻一推，发出 “吱呀”声，入得药堂，乱糟糟一片，咋回事，被人打劫了？

　　乌离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心下首先反应是否遭了贼匪，可是再一想，如今太平盛世，村子方圆周围从没听说过有山贼，会是打劫？想明白了，觉得有些不大对，钻入后堂自顾去查看，将村医家找了个遍，没看到任何人。

　　不光村医家，沿街信步进入他人家中，和在村医家看到的没什么区别，门都没上锁，屋内乱糟糟，家家如此，整个村落变的静悄悄。

　　从村东头一直到西头，越往里火油的味道越浓，行到这里后还闻到焦糊味伴着一股子难闻的臭味，熏的人直犯恶心；忍着不适，直到穿过村子西面的入口后，乌离才明白，咋会闻见那么难闻的气味；现在看见的不亚于那晚见了鬼，入眼的场景叫人惊吓至极、震惊至极。

　　村西口这边地势宽敞，所有村民全部被聚在这个地方，烧死了。

　　那景象，她无法形容，如果非要形容下，唯有一个字，惨！

　　捂着嘴，满目不敢信，什么人这般恶毒，居然敢，干如此丧尽天良的冤孽。

　　虽然被烧焦的尸体，各个成了焦炭，但从边缘没有被烧到的尸体上辨认，他们就是这个村子的村民错不了；蝇虫嗡嗡，环绕在没被火烧上的尸身周围，怪不得火油味里掺杂焦糊味，焦糊味里还充斥恶臭，原来这幕惨剧就是气味的源头。

　　强压恶心返身离去，得马上和娘走，不能再在这个地方呆了。

　　阴沉沉的天空阴暗更甚，该是暴风雨的前奏。

　　乌离卯足气，以最快的速度原路折返，途径村里灶爷庙，听得一阵响，停下步伐，寻找动静从哪发出的。

　　庙门前有口井，一阵压抑的“呜呜……”声从那里传出，到跟前往下看，井底有个人，下面光线暗，没看清淹在水里的人是谁，却能看出是个与她年岁相仿的孩子。

　　想来是他的父母遭难前，情急下将他藏入井底的吧，重生一次，乌离相当惜命，再看对方是个孩子，恻隐之心油然而生；连忙放下绳子，招呼他赶紧抓住，使出浑身力气，摇着井口上方的摇杆将他托上来。

　　竟是那个黑壮小子！

　　四目相对，黑状小子也愣神，居然是那个被他经常欺负的野丫头！

　　看到乌离后，他又要淌眼泪。

　　“哭什么哭，谁家男孩子跟你一样动不动流眼泪……”一把抓住他手腕，扯着他往村口去。

　　那小子被凶，当即安静。

　　爹娘将他藏在井里，安顿嘱咐千万不能出声，水里泡了两天，都不见爹娘再出现，虽是孩子，他也想明白，爹娘恐怕已经遭不测；一想到爹和娘没了，他只剩下仿徨、无助，能做的只有哭，除此，他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今天又见着打他的野丫头，她的一巴掌，叫他重新认识一回她，谁的拳头厉害谁就是老大，这话放在孩子身上最适用不过，乌离的一巴掌，让那混小子对她起了敬畏之心；胳膊被她抓住，乖乖的跟着她逃命去了。

　　乌离多话没说，现在不是打问出了什么事的时候，等离开这儿了再探也不迟；路上再没出状况，黑壮小子的衣服本来湿透着，迎风跑了一路被风给吹干；红肿的眼睛已经不见眼泪淌，经过一场变故，没长大的孩子总会成熟些。

　　离家近了，停下歇息片刻，乌离抹把额头汗，气息平复点，望一眼身边人，问了句：“你叫什么？”

　　那小子想起从前老是欺负她，多少有些尴尬，尴尬中老实作答：“我叫石蛋。”

　　“屎蛋，这名……”

　　“不是屎蛋，我叫石蛋。”

　　“哦，你叫石蛋，行，我记下了。”看眼家的方向，“走吧。”

　　“我大名叫苏磊……”还想说什么，没来得及出口，手腕又被抓住，随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