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霸道嘴脸

　　凌波娅觉得贴得有点近，往里靠了靠，没料闻粹也紧跟着往她身边挤了挤，两人之间几乎都要贴着座了，她已经没地方再挪。

　　陆鸣见状，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自己坐回原来位置，问道：“闻少，你怎么也来了？”

　　“我不该来吗？”

　　闻粹说着，翻了翻眼白。

　　陆鸣忙说：“呵，不是这意思，我说你怎么知道找到这来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你偷偷请我女朋友吃饭，想挖墙角也不大方一些，来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破地方，不觉得寒酸么？”

　　凌波娅顿觉得尴尬，这人怎么这样，在百乐门张扬了还不够，要见谁都说，自己如果打上了他女朋友的标签，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追求自己？但在陆鸣面前，又不好发作。

　　她带着气恼：“是我自己要请他的！”

　　闻粹对陆鸣一瞪眼，以教训人的口气说道：“那更不对了！我说陆鸣，是个男人就不要吃软饭！”

　　陆鸣耸耸肩，一笑置之，他真好脾气！

　　凌波娅觉得陆鸣被冤枉，心里老大替他难过，人家好歹是为她解困还护送奔来跑去的，不好好谢谢，还这么不客气。

　　两位店员一起殷勤上来，一位搬了一个落地风扇，对准他们调整着电扇，问着：“这样合适吗？”等闻粹点了头才离开。

　　一个用托盘端来了半打怡和，放在一边的桌上，问道：“开几瓶？”

　　闻粹说：“先开一瓶，把起子放着，一会儿我们自己开！”

　　店员开了一瓶，帮闻粹倒了一杯，恭恭敬敬的放在闻粹面前道：“先生，请！”又忙去了。

　　闻粹端起杯子，将杯子与陆鸣的杯子撞了撞，说：“你赶紧吃饱喝足了走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

　　陆鸣仍是笑笑，说了声：“凌小姐，我就不客气了！”

　　闻粹喝了几口啤酒，把杯子一顿道：“假斯文，就没见你客气！”

　　凌波娅坐在那不知该说什么，看闻粹对陆鸣咄咄逼人，连损带讽的，而后者却没一点脾气，她忍不住开腔道：“闻少，今天多亏了陆先生……”

　　她话还没说完，闻粹就说：“只让他护送你，又没让他陪你吃饭，他这是居心叵测！”

　　“……”

　　凌波娅无语，她看了看陆鸣，陆鸣埋头吃面，时不时夹菜吃上一口，也不说话。她只好慢慢的吃着自己碗里面条，一根根数着，这样的情形下，食之无味。

　　店员又把新加的三盘热菜端了上来，放到桌上又离去。

　　凌波娅对陆鸣说：“陆先生，吃菜啊。”

　　闻粹却道：“我又没请他吃！”

　　他端着杯子一口口喝着啤酒，乌鸡眼似的盯着陆鸣，气氛有些尴尬。

　　陆鸣笑笑：“我快吃饱了。”

　　就这样三人都不说话，不过几分钟，陆鸣就把一碗面吃光了，把自己面前的一杯啤酒喝光，沉着的掏出手帕擦擦了嘴，站起来了。

　　“凌小姐，我该走了，你俩慢用！”

　　“这，就走了？”凌波娅感觉十分不是滋味。

　　闻粹却说：“他不走留在这做大灯泡？”

　　陆鸣仍是笑道：“是是是，我这大灯泡还是回去照照自己好。凌小姐再见！”

　　“再什么见？还想吃软饭？”

　　陆鸣拍了拍闻粹的肩：“闻少，这顿饭我请，这就去结帐好吧？你一黑脸，会显得我更白！”

　　闻粹把他手一刮开，又讽他：“你是够白了，白得像戏剧里奸臣！”

　　陆鸣道：“呵呵，好了，走了！”

　　他拿起帽子，刚想走，闻粹爷似的敲了敲桌子说：“车钥匙！”

　　陆鸣乖乖的从兜里掏出钥匙，放到闻粹所敲的地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下了二楼。

　　闻粹见他一走，刚才阴沉沉的黑脸云开雾散，对凌波娅痞痞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大灯泡一撤，凉快多了！”

　　凌波娅恼他刚才的表现，这人简直是太霸道了，反而衬出陆鸣好有涵养。

　　但她刚才一直忍着给闻粹面子，没有当着陆鸣的面表示她不满，怕到时这两个人因此闹翻，但让她也够难堪的。

　　现在见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洋洋更是反感，沉着脸说道：“闻少，我也吃饱了，你自己慢慢吃！”

　　她只吃了半碗面，喝了几口啤酒，就拿起小手袋就起身就要走，闻粹却挡在她外面不起身。

　　“急什么？你刚能单独陪陆鸣吃饭，就不能陪我坐坐？”

　　他又把她杯了倒满啤酒说：“至少陪我喝两杯。”

　　“我下午还要去舞厅陪客人，不能多喝，再不走就没时间。”

　　闻粹说：“那我就是客人，只需陪我一个小时吃饭，你去舞厅也不一定能赚到什么钱，等于我包你下午的场子，付你300元，可好？”

　　想到昨晚坐冷板凳的事，凌波娅听这话心又有所动，她有一肚子的憋闷要说，因此坐下来，喝了一口啤酒，说道：“闻少，你不要到处说我是你女朋友行不行？”

　　闻粹带着些油滑的笑：“做我女朋友很丢脸吗？”

　　“事实上，我并不是你女朋友！我不想别人闹误会！”

　　“哪个别人？陆鸣吗？”

　　凌波娅一听提起陆鸣，又见他语气酸溜溜的，就说道：“是又怎么样？陆先生今天帮了我解困，又尽心帮我做临时车夫，我只是请他吃个饭，想由此好好谢谢他。”

　　“你这是表错情，应该谢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让他这么做，他会这么尽心？”

　　“……”

　　凌波娅又无语了，但想想还是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对陆先生的态度太恶劣，他这是很尽力的为你办了事情，还被你损成这样，让我看了过意不去。”

　　闻粹乜斜了她一眼道：“你心疼他？他个奸臣真能耐！露嘴鸟帮你一次，你就这么念着他，我帮你这么多次，怎么就不觉得我的好？”

　　“露嘴鸟？”

　　“他名叫陆鸣，陆跟暴露的露谐音，鸣就是口加个鸟字，又整天哇啦哇啦的靠嘴吃饭，那不是叫露嘴鸟？

　　凌波娅又好气又好笑：“你这背后说人闲话，太低级了吧！”

　　“什么背后说他？当他的面我一样这么叫，不信哪天，我就当着你面叫，看他应不应！”

　　“这说明他大度！你刚才这么损他，他都没言声！你这样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凌波娅也不知怎么的，想着陆鸣被闻粹欺负的情景，心里就是不舒服，控制不了的数落起对方来，把刚才看着的憋闷都吐了出来。

　　“他那是作贼心虚！”

　　“怎么作贼心虚？他做了什么坏事了？”

　　闻粹又掏出了雪茄烟盒和喷火机，慢条斯理的拿烟、切烟、点烟，又抽上了，才开腔。

　　“他明知我先认识你，却借机会跟你套近乎！一看他贼眼就知道那动了心思！”

　　“是我想跟他套近乎不行吗？难道我跟谁交往你都要管？”

　　“我没管你，我就管他！”

　　“你……”

　　凌波娅无语，这人真无赖，简直是不可理喻！

　　闻粹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抽着烟，凌波娅看着他似纨绔子弟的样子就来气，想到昨晚陈香的话：要不就是得罪了人，要不就是你男朋友势力大，暗中有什么布置，别的男人不敢跟你跳舞……

　　就质问道：“我昨晚在舞厅坐了一晚，却没有一个客人，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有这回事？”

　　他坐直了身体，把烟灰弹了弹说：“我才不屑于做这等下作事，你这么想可就降低了我人格！今晚你再去试试，若再有这种情况，我让搞鬼的人变成鬼！”

　　凌波娅本来是十分怀疑是闻粹，但听他这么说，她又迷惑起来。

　　两人吃罢午餐，已经是下午二点五十多，闻粹从西服内袋掏出一张支票，又从胸前拔出插的一支派克金笔，写了一张四明银行的三百元的支票，递给了凌波娅说：“你今天这一身很是赏心悦目，应该再多做几套，还有你的鞋和首饰也应该换换了。”

　　凌波娅心里早存有这个念头，就照单全收，奇怪的是，自己就是没有邹庆成给她二百元时的那种忐忑不安，或许收了前一次的钱，第二次也不觉得为奇了。

　　闻粹问凌波娅：“回艺馨舍，还是去哪？我送你去。”

　　凌波娅手头有了余盈，觉得自己做舞女要靠光鲜的外表撑场子，又想去再做一身旗袍换着穿，自己小手袋里还有上次邹庆成给的法币没花完，就说：“我想到静安寺路JIN时装店去看看。”

　　路上，闻粹开着丹玉棠的车，凌波娅问闻粹：“你自己的车呢？”

　　“司机开走了。”

　　她还是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面馆的？”

　　“巧合，我办事路过这里，看到跟我一样的车，看了车牌186不就知道你这里了？”

　　凌波娅半信半疑：“真的？你过这头来办什么事？”

　　“看地皮，想看看在这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建楼盘。”

　　他是地产商，到处找地皮建房子也有可能，这样的理由完全合情合理，她也不再问。

　　车子到了静安寺路JIN时装店门口停下，闻粹说：“我帮你参考一下。”

　　凌波娅不太想让你陪，但看他已经下了车，只说了句：‘不耽误你的事？’

　　“耽误也要陪，必须得做好护花使者，就怕另有哪个露口鸟趁机对你不怀好意。”

　　“……”

　　凌波娅就奇怪了，他怎么就这么针对陆鸣，不过就是吃一餐饭而已。

　　“那我天天在舞厅陪客人跳舞，那不更是给人接近机会？”

　　“那可不同，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也不敢太造次，但暗地里偷偷约会，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对你的同学好友就这么尖酸刻薄，以后人家还会帮你的忙？”

　　“他敢不帮？要不要吃饭了！”

　　“……”

　　凌波娅懒得再讲，心下对闻粹很不以为然，原来对他稍有些好印象又被今天的事情给抹平了，在她眼中俨然他就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

　　但她心里也不怎么怕他了，这几次接触，虽然见他毒舌嘴贱，但从没对她有越礼之举，或许他多少受过点教育，对女人还算是尊重的。

　　女店员站在门口一见凌波娅，记得她早上刚取了一件旗袍，又看到她身边跟着一个阔少，脸笑得像朵花：“小姐，您又来了！请进！”

　　“先生，您好，我们又进了一批高档丝绸，好几个花头都很漂亮，做几身给太太很时尚的！”

　　凌波娅忙道：“他不是我先生……”

　　闻粹抢着说：“是男朋友！”

　　凌波娅对他眼白一翻，这人又来了！

　　女店员笑嘻嘻的恭维说：“男朋友潇洒，女朋友漂亮，男才女貌，真是佳偶天成啊！”

　　“是吧？”

　　闻粹洋洋得意的说：“呵呵，那是当然！”

　　凌波娅觉得这个人脸皮真厚，撇开他自己走到一边去看面料，店里头的人这个时候人并不多。

　　女店员明白主角是凌波娅，赶紧跟过来介绍。

　　“小姐，你看中哪一匹，我帮你裹在身上比划一下。”

　　凌波娅有些拿不定主意，想着闻粹又跟过来说：“你全都拿起来比一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好的呀！”

　　女店员一听有戏，自己若嘴甜些，这位阔少恐怕会一掷千金。

　　她麻利的拿了一块枣红色的印着立体般的牡丹花的丝绸，往凌波娅身上斜搭过来，轻轻把凌波娅的身子对着镜子一转。

　　“小姐，您看，好大气啊！这个面料叫桑波缎，100%高档桑蚕丝，您要是做个露肩高领的款式，再镶上细金边，一定会显得国色天香。”

　　凌波娅摸了摸面料，很是柔软爽滑，从镜中看看，觉得这颜色不妖不媚，古色古香，又十分喜气，花色又富贵牡丹，她不就是想求个富贵的，心下就挺喜欢，只是想着只做一件，还是慎重一点。

　　她就说：“再看看别的，比较一下。”

　　女店员又拿了一块深绿色底印有藕色荷花的面料，又搭在凌波娅的身上，又是一番夸赞：“哇，您穿这个颜色也美极了！这个面料是素绉缎，也是百分之百真丝料，特点是悬垂性好，特别凉爽。”

　　闻粹交叉双手抱着臂膀，歪着脑袋看着，说：“我女朋友漂亮，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凌波娅默不作声，心里却有几分抵触：谁承认是你女朋友了？这个样子真像是个轻浮的花花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