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面对质

　　见她口气意外，江楠心下冷笑，面上却是收拾好了情绪，甚至还附赠了一个灿烂的笑脸，“梅花听了你的话，顶替了我的名字去相亲了，我就出来走走。”

　　其实说出这话的时候，江楠是没有证据，也没有根据的，不过是想诈一诈白柔。

　　而白柔也很给力地脸色骤变，连假笑都差点维持不住。

　　身侧跟她一道的田芳芳咦了一声，“江楠去相亲？怎么我听说是梅花的亲事呢？”

　　显然，这听说的来源正是白柔。

　　“我可能是听错了，昨天梅花来找我的时候太着急，也许我一时间弄错了，我不知道梅花会那样，楠楠……”白柔深吸了一口气，话锋转的很快，一下子将过错都推到了江梅花的身上。

　　不过这也间接承认了江梅花去找过白柔的事情。

　　江楠心下了然，就江梅花这人头猪脑是想不出冒名顶替这种好主意的，十有八九是白柔搞的鬼。

　　平日而论，在十八岁的年纪里，能拥有这样的心机手段跟头脑，就是现在的江楠年轻个十来岁都未必斗得过，遑论天生包子属性的原身。

　　“嗯？我去相亲，梅花找你说什么，你们什么时候那么好了？”江楠继续扬着笑脸问，神情是十足的单纯。

　　“额……”白柔被一噎，这才想起为了给江楠下套，她故意撒谎说跟梅花吵架了。

　　面对江楠纯真的笑脸，以及田芳芳疑惑的眼神，白柔第一次感到了棘手，心思急转之间，她压低了声音，“楠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今天跟芳芳出来只是来买丝巾，我的丝巾丢了，下次出来，我一定叫上你，好不好？”

　　她问得太过小心翼翼跟卑微，以至于给人一种受了欺负的感觉。

　　田芳芳一拧眉毛，上前挎住了白柔的胳膊，“柔柔，你干嘛总那么迁就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现在……”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但三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江楠在村子里坏了名声，谁跟她走在一起都蒙羞。

　　“芳芳，别这么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楠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白柔扭捏着嗓子解释，却是无形中坐实了江楠行为不检点的骂名。

　　田芳芳在一边听得大受感动，江楠却是很想翻白眼，正好公车到站，她转身就上了车，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不再理人。

　　白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漠视整得一愣，急忙上了车之后一路也没见江楠找她说话，这一切都让她觉得很反常。

　　尤其是刚才江楠站在夕阳下浅浅露出笑容的侧脸，美好而干净，并且充满了自信，刹那间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球，这是白柔从未见到过的，也绝对不允许出现的。

　　江楠天生就只能当她的陪衬，当一只灰扑扑的丑小鸭，决不能比她优秀。

　　在田芳芳看不到的阴暗面里，白柔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阴霾。

　　公车进到村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路上行人也已经散得差不多。

　　“怪冷的，柔柔，我们快点走吧。”田芳芳一下车就黏着白柔，好像是在靠近取暖一样，眼神还不经意撇向江楠，一脸的示威。

　　在村里同龄人里边，白柔家世好，最会打扮，长得也好看，所有人都以能跟她做朋友为荣，朋友之间也不乏相互攀比的。

　　“芳芳，咱们住的方向不一样，要不就在这儿分开走吧，我跟楠楠同路，我跟她一起。”白柔心里不喜欢田芳芳的靠近，嘴上却还不忘给江楠拉一波仇恨值。

　　果然，田芳芳老大不乐意地瞪着江楠，而后者却是直接转身就走，“我有事。”

　　那态度是相当地霸道酷炫拽。

　　白柔一下子闹了个红脸，心里也不痛快，“那我也走了。”随即不管田芳芳说什么，自顾自走向另外的方向。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也分外寒冷，黄泥地面因为下过雪有些湿滑。

　　“江楠那个-贱-人，女表子，臭屁什么，还不是个野种拖油瓶，要不是我可怜她，跟她做朋友，她早就死了。还敢给我摆脸色看，还笑得那么好看，早晚划花你那张脸，让你被人糟蹋……”这时间家家户户都躲进屋里吃饭暖炕头了，白柔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能一边走一边骂，既是嫉妒江楠的模样好，也是不满如今她不对自己唯唯诺诺。

　　心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再找个人弄她一回，冷不丁就听见前边巷子口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像是脚步碾过石子的声音。

　　“是谁？”白柔吓得打了个哆嗦，神经一下紧绷起来，盯着前头的拐角处大喊了一声，“是谁在那边？”

　　这条路是白柔回家的必经之道，周围的农房也没人居住，晚上黑灯瞎火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以前有江楠送她回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是心里生出了害怕。

　　她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想着可能是自己听错了，心里放松了些。

　　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猛地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啊……”白柔回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便被一条麻袋直接套上了头，短促的惊呼之后，便是如同雨点般狂风暴雨的拳头砸到了身上。

　　“啊……救命……救……唔……”那袋口太深，白柔挨揍的时候手足无措，根本没办法挣脱，一边叫一边躲，反而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幽暗的巷子里，连一丝月光都照不进来，只能模糊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上蹿下跳，拳头抬起落下，干净利落，狠辣非常，而且她手腕上还缠着一条布，显然是揍人的老手。

　　专业三十年混混的江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前面是没遇见这朵白莲花，今天撞上了，这仇当然不会留到明天报。

　　最后一脚将人踹翻，成功把小白莲滚成了黑泥鳅，江楠这才拍拍手，吹着口哨，神清气爽走出了巷子，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咧着一口小白牙，笑得格外灿烂。

　　而在拐角的地方，她却是冷不丁又撞上了一个人，一堵肉墙，熟悉的肌肉结实程度让她迅速反应了过来。

　　“靠，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干嘛，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江楠在从业生涯里边，信奉的是坏事不留名，罪证不留人。

　　这种背后套麻袋揍人的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虽说没有人把风，可这一代她熟悉得很，挑在这里下手也是瞧准了不会有人发现。

　　哪里知道夜路走多了撞鬼，而且一天内还连续撞两次，撞上同一个人。

　　她狐疑地打量着墙边的男人。

　　“我没那闲工夫跟踪你。”对方善于洞察的一双眼睛当场就看出了江楠的心思，并且好心地做了回答。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迷路了。”江楠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季森不答反问，眼睛有意无意扫向了巷子里。

　　“咳咳，没有啊，我回家。”江楠假咳了两声，有些做贼心虚地移动了脚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我发发善心，带你回村子。”

　　说着，江楠上前一步就要去拽他的胳膊，只是刚碰到对方的袖子，一只大手却是更快地钳制住她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刹那便将江楠给钉在了墙上。

　　土坯房子在夜风里凉得刺骨，隔着厚重的袄子撞上去，江楠还是在瞬间被冻得哆嗦。

　　“你做什么，当兵就能欺负人了吗？”受制于人的江楠被激起了反骨，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现着火光，瞪着面前的男人。

　　只不过还没等来回答，旁边巷子里就传来了嘤嘤嘤的哭声，动静不大，但却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江楠瞬间变了脸色，看得季森挑眉，勾起了嘴角，“你说，是谁在欺负人？”

　　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夹着淡淡的烟草味，勾唇望过来的角度该死地性-感。

　　江楠此刻却没心情欣赏，浑身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的状态，脑子更像是踩着风火轮在思考，三秒之后，她决定坦白一半，“她刚才骂我来着，一个字一拳，私人恩怨，互相抵销，要是不信可以当场对峙的。”

　　她鼓着包子脸气呼呼，这时又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也许会被她蒙混过去，但季森却是侦察兵出身，战场上敌人一个眼神都能洞悉，更何况是她这个业余小混混的伎俩。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是松了手，转身抬步要走。

　　“你去哪里？”被吓懵的江楠下意识问出口，等回过神来却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别人都宽宏大量了，自己还犯蠢往上凑。

　　果不其然，上一秒决定高抬贵手的季营长顿住了脚步，故作思考了一秒后，回头笑道：“未免你良心不安，我给你一个机会，未来半个月，替我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

　　江楠愕然，这混蛋是真不要脸。

　　“还是你想当面对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