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对话

马车颠簸，白泽羽并没有睡着。他瞧见婧瑗手里握着荷包，一会喜笑，一会苦恼，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这个徐婧瑗，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原本何啸押解婧瑗用的是双轮单骑马车，那种马车空间小，好驾驶。但是白泽羽的身体经受不住颠簸，在辋川县，婧瑗用原本的马车外加一匹马，换了现在这个较宽敞舒适的四轮双驾。

　　反正那马原本就是歹人的，虽然亏一点，婧瑗也并不在意。不过为了照顾白泽羽，婧瑗一直是走走停停。白泽羽的坐骑疾风乖顺的一直跟在马车后。

　　就在他们离开辋川县城八十里，进入云州地界后，婧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和马车车轮的轱辘声。婧瑗警惕的以为是那伙歹人的援兵到了，急忙让车夫把马车赶去一边的树林里，自己则趴在路边的灌木丛中，悄悄张望。

　　不一会，一队骑着马的官兵押解着三车囚犯喧腾而过。前两辆囚车中关押的都是男子，而最后一辆囚车，关押着两名女子。婧瑗一时好奇，多看了两眼。待那囚车距离近了些，婧瑗惊诧的张大了嘴。

　　婧瑗清楚的看到，那最后一辆囚车里唯一没有带枷锁的囚徒，竟然是徐婧怡！

　　虽然婧瑗已经从何啸口中得知徐婧怡设计害死了二爷爷和三叔，并支使那些人掳走自己，但是婧瑗没想到徐婧怡这么快就被人识破，踉跄入狱。

　　瞧着这队官差的方向，徐婧怡应该是被发配到了西州。许是感觉到了婧瑗灼灼的目光，徐婧怡扫视了一圈，突然看见了灌木丛里的徐婧瑗。

　　徐婧怡像发了疯了般跪在囚车里，疯狂的摇晃着囚车的栏杆，嘴里“啊啊啊”的大叫着，眼神里充满了愤恨。婧瑗被她凶恶的目光吓得跌倒在地，守在她囚车边的官差不由分说一鞭子甩在了徐婧怡的手上，痛的她赶紧松了手。

　　“再不老实一会让你脱层皮，你以为你还是个千金小姐呢，马上就要成为军营里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圣上大婚大赦天下，偏偏你这毒妇根本不在赦免的范围内，连轻判的机会都没有。还是留着精神等晚上爷来疼你的时候再叫吧，哈哈哈……”

　　那官差说到最后，笑的十分淫邪。

　　徐婧怡居然被拉去充了营妓？婧瑗的大脑翁了一声，整个人都愣愣的。她被如此重判岂不是说自己失踪的原因圣上已经明了，二爷爷的冤情可以昭雪？可是徐家没了主事之人，依然注定了没落。

　　皇上应该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大概方位，可是白泽羽现在急需救治，自己现在还不能回京。反正那个皇宫自己则并不想去，更何况明日一早，皇上和皇后娘娘就要大婚，举国同庆了。大赦天下？自己这一走就是欺君之罪，恐怕是无法赦免的。

　　婧瑗坦然的面对徐婧怡仇恨的目光，平静的目送囚车一路走远，这才转身回到了马车里。

　　白泽羽瞧出婧瑗的不对，有些担心，婧瑗只给了他一个宽心的笑容。自顾自靠在垫背上，吩咐车夫前行。

　　“我刚才看见了徐婧怡。”婧瑗悠悠的吐出一句话来。

　　“嗯，她是罪有应得，你不必在意。”

　　“罪有应得？你知道什么？”

　　“和你知道的差不多。徐婧瑗，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入宫？”

　　婧瑗没想到白泽羽会在这个时候将这个问题抛出，有些犹豫。“白泽羽，我有的选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你若是不想进宫，我自有法子。”白泽羽不忍婧瑗一脸苦楚，一把握住婧瑗的手，语气有些激动。

　　婧瑗一愣，白泽羽他对自己……可惜自己如今烂摊子一堆，没时间想这些。婧瑗默默抽出自己的手。

　　“白世子，我徐婧瑗何德何能得您青眼……”

　　“徐婧瑗，我不许你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婧瑗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泽羽就一脸怒容，盯着婧瑗。

　　白泽羽便将在京城查婧瑗下落时，徐婧怡收到的那封信以及后来的事没有任何隐瞒，都告诉了婧瑗。

　　婧瑗苦笑了一下：“原来你们连我本姓万俟都已经知道了，这么说我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可是京城我必须回，我的家人，我的亲人还在等我回去。安排好她们后，命运如何都随意吧。”

　　“徐婧瑗，你已经不是罪臣之后了。皇上新婚大赦天下，你父亲当初并没有参与党争，只是被他的岳父牵连。如今姚大人伏法而亡，你父亲应该在皇上赦免的范围里。你若回去，依然要入宫，只是……只是……”

　　说到这，白泽羽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在婧瑗灼灼的目光下，白泽羽叹了口气。

　　“唉！你失踪多日，皇室是容不下你的，也许你已经是下葬的已故嫔妃了。就算你回了京，皇室是不许你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的，你依然会被接进宫，只不过是换了个身份罢了。”

　　婧瑗想起了楚瑜杨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已经被死亡，但是她内心却是知道，白泽羽说的一定是真的。可是不管怎样，她不能放任二爷爷的丧事不管，也不能抛弃徐家那些尽心竭力伺候自己的下人们。

　　还有芳枝的坟茔，她一定不愿意永远躺在荒山野岭，睡在痛苦之地。婧瑗说过，等治好白泽羽，就带她回京的。音儿也一直没能再相见，婧瑗不想带着两世为人的遗憾活着。

　　婧瑗深深的吸了口气，坚定的看向白泽羽。“世子殿下，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而且，即便我在你的帮助下远离了是非，可我却成了一个黑户，要顶着别人的名字过一辈子。更何况，以皇上的睿智应该知道我已经身在西方。不管回去后会面对什么，我已经是他御笔亲封的妃嫔，私自逃离，恐怕徐家上下都难逃一死。”

　　白泽羽正要说什么，婧瑗赶紧伸手盖在了他的唇上。

　　“世子想说什么我知道，可是我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一再劳烦世子。徐家上下人数众多，不好再蒙世子一一搭救了。是婧瑗我福薄。”

　　白泽羽无奈，只轻轻在婧瑗手心一吻，吓得婧瑗赶紧拿开手，车里一时沉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