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在外面与那婆子说了几句就回了屋子。不像我想的那样,绿萍脸上带着盈盈的喜气。
“小姐”绿萍双手奉上了那信,我随手接过来一瞧,也是眼前一亮。
上面娟秀端庄的字迹写着“杨家大小姐亲启”,这笔迹我认得,是蒋家大小姐的。
我把手上的书仍在一边,赶忙拆开来读信,越看越让人高兴,读过信我把那纸又重新塞回了信封,递给绿萍“拿去和那些信收在一起。”
绿萍接过信,脸上带着笑,走到柜子旁,从里面拿了一个黑漆雕花描金的大木盒来,从腰间掏了钥匙出来,开了盒子,小心翼翼的把信放了进去,又锁上了那盒子放回了柜子。
看见绿萍的动作我微微笑了,绿萍看见我跟蒋大小姐交好,也格外尊重蒋大小姐,蒋大小姐每次给我送来的信和帖子绿萍都细心的收好。
绿萍倒了一杯温热的茶,端着过来放在了桌上“蒋大小姐说了什么?”
绿萍是识文断字的,但是我的信件她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样光明磊落的行事,是我十分欣赏的。
我拿了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碧螺春,味道浓了些。如今这些吃食应该是兰泠张罗着的,表面上看妥帖,但细节上难免有些差错。
“她说请我五月十五去她们家赏荷。”我淡淡的说道,绿萍听了却十分雀跃“那也就是说到时可以去蒋府做客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说,但我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虽然不过是从一个内宅到另外一个,但到底可以出去透透气。绿萍坐在一旁的脚踏上,叽叽喳喳的说着出去的时候我该穿什么衣裳,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
“去打听打听妞儿怎么样了?”我轻轻的拍了拍绿萍的头,想起那个之前趴在我的怀里流口水,有一双灵活清澈大眼睛的小姑娘,只觉得十分悬心,到底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绿萍听了住了嘴。我明白绿萍现在的心情,其实她也和我一样担忧着妞儿。故意这样说笑,只是不想我担心罢了。
绿萍站起身出了门,我翻了几页书,只觉得心浮气躁,难以看下去那些文字。
我下了炕,塔拉着鞋取了绣线篓子,从里面取了那方绣了许久的手帕子,一针一线的做起了活计,顿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绣了一片叶子,只觉得脖子怪酸的,直起身子朝窗外看,正巧瞧见绿萍往屋子里走。
“怎么样了?”不待绿萍张口,我就问到。
绿萍脸上没有一点喜色,迟疑了半晌,说道:“没有变坏。”我心下了然,只怕是没有好转,要不绿萍不会这样说。
绿萍见我低下了头,张了好几次嘴想要劝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坐下和我一起开始做针线活。
这针线活最看一个人专注的程度,手上有了活计,也就不再想那件事,渐渐的日头也就偏了西。
我收了针线“替我换换衣裳吧。”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好消息了。
绿萍听了依言跟着我进了屏风,服侍我穿了上午那身衣裳,坐到镜子前“还是挽个纂儿吧。”想来祖母仍旧不会让我进门,早些出门也能早些回来等着妞儿的消息。
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坠子,我就和绿萍出发去了祖母院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仍旧是杜妈妈出来迎了我,行了礼陪笑着说:“小姐来的不巧了,老太太去陈姨娘那里了。”我点了点头,站在厅堂上,只等着够了一个时辰就回去。
“小姐,老太太去陈姨娘那里用晚膳了。”杜妈妈特意说了这样一句,眼光明亮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多谢妈妈”杜妈妈笑着朝我点头,再不是前几天那种疏离客气的模样。
祖母并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只是恼了我不该拿子嗣的安危做文章,如今看来是已经消了气,不过仍旧不愿意见我就是了。
我转身准备回去,刚好我正悬心妞儿。绿萍却站在厅上发呆,我已经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忙的跟了上来。
如今天长了,往常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现在却不过蒙蒙的有些阴暗。远远的看见一盏灯在我的院门外摇晃,走进几步,还可以看见一个焦急的妇人。
“巩姐姐。”绿萍叫了一声,巩二媳妇已经换了干净衣裳,头发也梳好了,虽然恢复了往日的利落,却难掩面上的疲惫和悲伤。
“妞儿可好些了?”想来妞儿该是好些了,要不她不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
“先生说只看能不能挺得过今晚了。”巩二媳妇低声应着,话音里带着哽咽,跟着我和绿萍的脚步往院子里进。
“那你怎么不回去守着?妞儿醒了看见你不在是要闹的!”我停下脚步看着她,这样做虽然守了规矩,可是却实在泯灭了母子天性,我觉得这不像是巩二媳妇的行事作风。
“是奴婢婆婆让奴婢来谢恩。”巩二媳妇声音愈发低,用袖子不断的擦着眼角。
“好生糊涂!”我往外推着她“快去妞儿身边守着!等她好了再带她来给我谢恩不迟!”巩二媳妇听了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慌忙的行了礼走了。
绿萍看了不禁情绪有些低落,我回头瞧这她,笑着说:“放心!我定给你找个好婆婆!”
绿萍红了脸,却没有想往常一样回嘴,只伸手扶着我进了屋。
兰泠和绿寇早就在屋子里等着,见我回来马上给我更衣净手,炕桌上也摆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指着兰泠对绿萍说道:“你这个姐姐可是被她压了一头!往常每次回来不都是让我先饿着!以后找到了好婆家我也只先说给她去。”
绿萍听了只指着兰泠说:“好呀!小蹄子才几天,就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
兰泠在那假意抹着眼泪说:“姐姐可真是冤枉死我了,都是小姐说的,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不一会她们就闹做了一团,嘻嘻哈哈的,屋子里一扫白天沉闷的气氛。
用了晚饭,我们三个不分主仆,围坐在炕上,一边做着针线一边闲谈。兰泠机敏,绿萍敦厚,绿寇沉静,倒也欢快。
不知不觉到了该睡的时辰了,绿萍给我松了头发,慢慢的用梳子为我梳头,兰泠出去给我张罗热水,绿寇就收拾炕上剩下的针头线脑。
刚刚梳好了头,兰泠急急的走进来“小姐,不好了,陈姨娘那边见红了,只说是出血不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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