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侍女青儿

　　“姑姑您慢些，小心脚下！”太监荣威一路走在前面引着轻雪向浣衣局里走去，皇宫有多少人看得见它的华贵，又有多少痛苦是不为人知的，在这样一个西北角的小院落里，地上是潮湿的水，空气里弥漫着皂角的味道，简陋的房舍和那些悬挂的昂贵的衣裳极不搭调，局促的空间锁着十几二十个少女的青春。

　　她们的手不论冬夏都要泡在水里，洗着皇宫内所有人的衣衫，过着最低等的生活，可这里依旧三六九等分得仔细，就像领路的荣威，便是这里的管事太监，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只需一锭银子，轻雪就被尊称为一声姑姑。

　　“将她叫出来吧，我还急着回去复命！”轻雪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潮湿阴冷，即使这样阳春三月的季节里，没有一丝光在正午之前馈赠这里。

　　“好，奴才这就去叫！”荣威走到最里面，将一个身材略微纤瘦的女子叫了出来，领到了轻雪面前，在轻雪眼里，那是一个穿着粗布灰色衣料的少女，头发微散着，一双红红的手交握着垂在身前，细弱蚊蝇的声音给她请安，“奴婢青儿见过轻雪姑姑！”

　　“抬起头来！”轻雪看过去，对面的人眉眼舒展，肌肤白皙，倒是姿色出众，这副柔弱的样子倒是很楚楚可怜。

　　在青儿眼里，对面的轻雪是那样的风光，即使平日里如同罗刹一般荣威也对她笑脸相迎，她身上的衣裳是那么的干净，不似自己的一般永远衣襟潮湿，她还化着妆，梳着整洁的发髻，甚至还带着珠宝首饰，她微微的有些看痴了。

　　“行了，荣公公，人我先带去凤临宫！”轻雪转身，回头瞟了一眼青儿，说道：“你跟我来！”

　　孟艾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有好运了，她花了不少银子给崔福，就是希望能够出浣衣局，她要抓住这次机会！亦步亦趋的跟在轻雪身后，直到进了凤临宫，被领进了内殿。

　　鼻尖缭绕着阵阵暖香的味道，让她疼痛的骨节都舒服了不少，穿过几道珠帘，踩上柔软的织锦地毯，打起一层水彩粉色的纱帘，轻雪停下了，一侧身——一个少女出现在了眼前，她是那样的美，恍惚间青儿想起了小时候娘亲给她讲过的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那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似乎是一汪清泉，朱唇微微带着笑意，美到她根本没注意眼前的人穿着有多华丽，首饰有多精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一双如同会说话的眼睛上。

　　“还不快给皇后请安！”轻雪使了个眼色给她。

　　“好了，免了吧！”慕容放下手里的杯盏，看着孟艾青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你抬起头来！”

　　她有一张端庄的鹅蛋脸，眉眼比画上的更妖娆些，若是打扮起来不比宣华夫人差，只可惜长时间穷困的生活让她的风采有些埋没了，没有一种风华和气质。

　　“今年多大了？”慕容和声问道。

　　“回娘娘的话，十七了，奴婢十五岁进宫！”声音软糯，倒是别有滋味。

　　“浣衣局的日子不好过吧？”慕容起身走近她，青儿只觉得一阵淡淡的幽香袭来，只有梦里的花海才有的幽香，她很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

　　“是累了些”

　　慕容拿起她的手端详，肌肤的皴裂已经不像是十七岁的年纪，她还记得娘亲嘱咐过她——“女子的手是第二张脸，冬日要温养，夏日要冷敷，每寸肌肤都要细腻光滑”，可命中低贱的女子连活命都是负担，何来保养自己的手。

　　“本宫留你在身边，你可愿意？”

　　青儿吃了一大惊，觉得好像天上不断的掉着金银砸在了她的头上，“怎么？你不愿意？”慕容微一疑问。

　　“奴婢愿意，奴婢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青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来今天她的好日子来了！

　　“起来吧！我要你来不是跪着的！”慕容坐回了榻上，说道：“以后别叫青儿了，宫中叫青儿的女子多得是，别荒废了你爹娘为你想出的一个好名字，就叫艾青吧，留在本宫身边伺候着，轻雪带她下去收拾收拾！”

　　孟艾青随着轻雪去了下人房，瑞嬷嬷看着那一抹纤弱的背影问道：“娘娘可是看中了艾青？”

　　“模样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了本宫。”慕容心里并不急，孟艾青这步棋她还不急着走。

　　“娘娘，别怪老奴多嘴，艾青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有好处也有天大的坏处！”瑞嬷嬷见慕容在听就多说道：“她这样的人就像是农夫怀里的蛇，要死的时候的确可怜，也会忠心一阵，可是一旦得了势，怕是为了自己就会忘恩负义！”

　　“嬷嬷的确远虑！”慕容心里明白，孟艾青这样从痛苦深渊里出来的人最是为自己着想，她的确会因为感激你而唯命是从，可她更怕回到痛苦的过去，所以翅膀稍稍硬一点就会更多为自己谋划，可在这宫中有谁能真的为别人考虑不为自己呢，倒不如养一条蛇，在她乖乖之时放出去咬人，捏着她的七寸，只要不听话出手掐死就好了！

　　“本宫现在不忙扶持她，眼下内务府忙着选秀，扶持她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反正不是现在，这条冻僵的蛇还要缓一会儿，先让她在凤临宫留着，别教的太多就行！回头告诉轻雪，先不让她到前殿来，就留在后面扫院子，至于钗环首饰一样也不少她的，回头和内务府的人和浣衣局的荣威说一声，就说艾青我们凤临宫留下了！”

　　“老奴知道！”瑞嬷嬷抿了抿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