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诱饵

　　“轻雪，水！我想喝水！”慕容辗转醒来，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周身发酥，头也昏昏沉沉的，眼皮沉得也睁不开，就像是被噩梦魇住了一般。

　　一阵脚步声传来，慕容的耳朵还是好用的，支持着起身，一只有力的手竟拦着腰将她揽在怀里扶了起来，这感觉如此熟识却不是轻雪，慕容倏尔睁开眼睛，原来是端木玦，正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揽着她，见自己怔怔的看着他便温和的说道：“不是想喝水么？怎么光愣着？”

　　慕容就着端木玦的手喝了一大口，清香的白豆蔻煮水温润入腹，不知道是因为水唤醒了身体还是被他吓了一下，慕容清醒不少，连忙起身想请安，却被端木玦按在了床上，“躺着吧，你的水疹刚好，多歇着！”

　　“陛下怎么来凤临宫了？”慕容倚靠在软枕上问道。

　　端木玦正手里握着慕容的纤指玉手，拇指摩挲着她手背滑嫩的肌肤，听罢后笑着答道：“朕为何不能来，这凤临宫难道不是皇后的寝宫么？”

　　“臣妾糊涂了！”慕容是想问端木玦不是已经翻了赵芷嫣的牌子，按道理是应该晚膳也在长乐宫用的，为何这个时辰了还来凤临宫，怕是漫雪都没在小厨房备下端木玦喜欢吃的菜式。

　　“朕晚膳想吃清炖蟹粉狮子头了，宫里的御厨房都没凤临宫的小厨房做的好吃，所以就过来了！”

　　慕容霓裳知道，端木玦可不会因为一顿好吃的，意识馋嘴就跑到凤临宫来，恐怕是做给外人看的，让各宫都知道他宠着正宫皇后，也让今晚侍寝的赵贵人心里不是滋味，这样她的日子才能不好过。

　　“臣妾日后可要看住了！”

　　“看住什么？”端木玦疑惑的问道。

　　“看住凤临宫厨房里大师傅的手艺啊，万一被其他宫里的人学了去，怕是就不成陛下念想的地方，也就少来臣妾这凤临宫了！”

　　慕容的容貌还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远不比心思成熟，撒起娇来亦是娇憨可爱，竟是少女的曼妙，就连端木玦都觉得慕容霓裳性格千面，一会儿淡漠成熟，时而又这样稚气可爱的令人爱不释手。

　　“轻雪，可备下上次得来的汾酒了？”慕容有心迎合端木玦的心思，怎能不小酌几杯。

　　“娘娘放心吧！”轻雪隔着帘子答道，“酒已经备下了，管公公还取来了陛下的金盏龙凤杯！奴婢可算是见了世面，世上竟还有如此华贵的杯盏。”

　　金盏龙凤杯是东瀛使者朝贺皇帝大婚时供奉而来，一对杯子由纯金打造，雄杯一条飞龙腾云缠绕，雌杯一只金凤展翅而舞，杯身牵着一十六颗猫眼石，夜间遇光生辉，引人侧目，杯子的内胆用白银所镀，可验出酒水中是否藏毒，前世端木玦得此金盏很是喜欢，最宠幸自己的时候——是假意宠幸自己的时候，将凤杯上次给了自己，寓意天下唯尊。

　　慕容看着轻雪手中奉着的一对杯子脸上的笑淡淡的，或许对别人来讲，用这杯子一次是莫大的荣宠，可对于慕容霓裳来说，是往昔历历在目的锥心之痛，竟还要强颜欢笑。

　　“这么尊贵的杯子，臣妾那里感受用！”慕容微微别过头去不看那一对金盏龙凤杯，确实是不想让端木玦看到自己眼中的眼泪和安然的神色。

　　“你不喜欢这杯子？”端木玦微皱了下眉头问道，刚才似乎还好好的，为何见了这对杯子就有了伤心之态。

　　“……金盏龙凤杯，天下至宝，臣妾亦是觉得稀罕无比！”慕容很想回答‘喜欢’，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怎么可能喜欢这杯子，说了喜欢之后难道还要赏给自己？

　　“你不喜欢就算了！”端木玦示意管密将杯子收起来，“换一对普通的白瓷杯子！起来更衣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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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端木玦来的突然，可厨房还是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清炖蟹粉狮子头、梁溪脆鳝、水晶肘子、松鼠鳜鱼，配上胡辣汤煮的小馄饨，也算是丰富。

　　“不知皇上今日过来用晚膳，厨房里慌乱了些，今日主菜便是这清炖蟹粉狮子头了，请陛下用膳！”漫雪几日不过前堂来，竟出落了几分，连声音都不似从前那般稚嫩了，穿着也是一等宫女的海棠色襦裙，慕容倒是觉得她愈发的干练了些。

　　“朕就是来吃这狮子头的！”端木玦尝了一口，随即示意管密有赏，慕容笑着斟了一杯素酒敬了端木玦，“陛下尝尝这新贡进来的汾酒，气味芬芳，味道温和，入肠亦是舒服！”

　　端木玦刚想拿，慕容却是一收，“可有一点！”

　　“什么？”端木玦饶有兴趣的问道。

　　“酒虽好，不能贪杯，不然陛下醉倒在了凤临宫，赵贵人可要埋怨臣妾了！上次得罪了宣华夫人，臣妾可不能再做坏人了！”慕容的话点到为止。

　　端木玦知道慕容霓裳是个聪明人，遂拿过酒杯一干而尽，揽着慕容的纤腰说道：“有你在身侧，朕早就醉了！”

　　晚膳用过之后，端木玦坐在榻上消食喝茶，说是想下一盘棋，慕容却不愿意留他，一盘棋少则一个时辰，已经是这个时候，怕是没下完棋，赵贵人就已经被送进了毓庆宫，端木玦这是有心的难为自己。

　　不能直接张口拒绝，慕容霓裳随即推辞道：“臣妾听闻赵贵人棋也下的极好，陛下何不今夜与赵贵人对弈，看看一看是否属实？”

　　“你怎么想了办法的将朕往别的女人那里推！”端木玦手里念着棋子问道。

　　“臣妾这是可怜赵贵人，入宫日子不长，第一次承宠召幸，陛下可不能负了春宵之情，就如同臣妾与陛下大婚之夜，也是让臣妾好伤心、难过，久久不能原谅自己，未能尽心侍奉陛下！”

　　梨花带雨、凄然可怜，端木玦竟叹了一声替慕容霓裳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好了！你休息吧，朕回宫了！”

　　“臣妾恭送陛下！”慕容跪安，直到端木玦出了凤临宫，方才起身擦干净那令她厌恶的眼泪，可谁让男子都喜欢会哭的女子，这眼泪也算是她的一大利器了，就算端木玦不高兴的走了，她也总算没得罪了赵芷嫣，不然今晚端木玦留在凤临宫，自己才是身处水深火热。

　　瑞嬷嬷清楚慕容的心思，点燃几盏烛台后说道：“娘娘，陛下今晚有意冷落赵贵人，怕是就算不宿在凤临宫，也不可能宠幸赵贵人。”

　　“皇上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慕容霓裳捡了一粒松子放进嘴里，“他想今晚冷落赵贵人来让淑妃高兴，也让汪氏一族在后宫里自己相互斗，留在凤临宫，也能让怨气撒在本宫的身上，可真是一箭三雕！”

　　慕容将松子皮唾在痰盂里，笑着捻起下一粒，说道：“只可惜，陛下怕是争不过那酒里的一点点催情草了！”

　　“娘娘在酒里动了手脚？”瑞嬷嬷吓得张大了嘴巴。

　　“不然陛下真的不宠幸赵贵人怎么办？”慕容脸上几分得意，“不过就算陛下不要那赵芷嫣，也会忍不住找了别人，换了别人倒霉就是了！”

　　“可那催情草……”瑞嬷嬷欲言又止。

　　“放心吧，本宫只用了一点，查是查不出来的，唯独借着这酒气发作的急了一些，这春风沉醉之夜，也算是本宫送给皇上的礼物了！”

　　“皇上，看来慕容皇后心思深得很，竟左右都不肯让陛下留在凤临宫！”管密煽风点火的在一旁说道。

　　端木玦坐在龙辇上若有所思，心里一阵阵烦躁，随即说道：“夜里风凉，快些走！”管密不再言语，只是敦促着抬肩舆的太监们快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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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未到，赵贵人已经香堂沐浴后被用锦被卷着送进了毓庆宫的龙床之上，处子之身，未涉男女之事，赵芷嫣心中忐忑，反复的想着教习嬷嬷交给的话，两颊也愈发的害羞绯红，可躺了好半天还没等到皇上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隔着被子赵芷嫣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她握紧双手窝在胸前不敢大声的喘息，直到一只手掀开了她的被子。

　　“皇上！”她身上未着寸缕，不好意思起身施礼，端木玦就这样细细的端详着她，赵芷嫣紧张地有些发抖，“臣妾……”

　　端木玦手指附在了赵芷嫣粉嫩柔软的唇上，赌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或许是催情草的作用，端木玦只觉得体内发热，像是发烧了一般体温升高，又或许是有些喝多了，目光都有些模糊了，似乎眼前躺在床上的不是赵芷嫣的脸，晃来晃去的变成了寒梦鸢的，又变成了——慕容霓裳，最后竟还是慕容霓裳！端木玦俯身而下，打落了床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