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口舌之争

　　听了轻雪的话，慕容在嘴里轻笑了一声，心里却是明白，柳梦璃不是蠢笨的人，能在寒梦鸢手中安然无恙的诞下皇子，可谓是一颗玲珑剔透心，她难道会天真的以为她的宝贝儿子知为会意外的堕马导致腿部残疾？恐怕她早就心中怀疑了，只是碍于寒梦鸢显赫的家势和在端木玦面前独一无二的尊宠，所以她哀莫大于心死，加之寒梦鸢已经过世，她便将一份怨恨深藏在心中，不知那终日吟诵的经文是诅咒还是痛恨。

　　轻雪带回来的讯息是合她的心意的，如若柳梦璃真的与世无争了，恐怕慕容自己都是无能为力的，毕竟一个看透红尘的人如何才能激起仇恨的念头，她还真的不知道！可是柳梦璃心怀怨恨，她便可以借着这份怨恨除掉德妃，手上不染一丝血迹，恐怕到时候端木玦都不会相信柳梦璃会害人，想到这里，她还是真要感谢寒梦鸢了。

　　“娘娘心里可是有高兴的事了？”轻雪见慕容霓裳面露笑意也陪笑着问道。

　　“轻雪，听说父亲为了查药方子找了不少的名医？”

　　“那可不！老爷可是把长江南北的有名的大夫都请了来，为小姐避子汤的药方仔细的查了一通。”

　　慕容绞着手里的帕子，附在轻雪耳边低声说道：“吩咐漫雪，让她在厨房里让近身的人做些花生的糕点来。”

　　“啊！娘娘您……”轻雪知道慕容对花生过敏，怎么突然要这个东西了。

　　“别管了，本宫自有分寸！你快去拿来便是了！”慕容给瑞嬷嬷使了个眼色，瑞嬷嬷便将那一小盒深红色的檀木珠子拿了出来，慕容捻起一刻极小的珠子问道：“可是真的会掉颜色？”

　　瑞嬷嬷点头答道：“娘娘只要将这珠子沁水，按在肌肤上一会儿，就会留下如同疹子一般的红色痕迹，如同生在皮下一般。”

　　慕容随意的取了一颗，用清水微微的蘸了一下，按在自己的肩颈处，果然在白若冬雪的肌肤上留下了一颗红印儿，如同生在肌肤下的疹子，看着效果不错，慕容又有些担心的问道：“这红印儿可会轻易地抹去？”

　　“请娘娘放心！”瑞嬷嬷掀开另一茶盏的盖子，指着其中盛放的米醋说道：“这红色的印记待干了之后便会长久留在肌肤上，只有用着绍兴的陈醋清洗揉搓方能清洗干净。”

　　“这事办的不错！”慕容将手里的那粒珠豆放进了盒子里，“这东西好生的收着，本宫过几日自然会用得上，还有小林子的身体好的可差不多了？”

　　“回娘娘的话，老奴的弟弟按照娘娘的意思请了京城里名医给林公公瞧病，这药抹在脸上一两日便痊愈了，现在林公公终日都叩谢着娘娘的好，说是来世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娘娘！”

　　瑞嬷嬷办事牢靠，慕容相信的点点头，“留下小林子，本宫是想让他向宫内传递消息，他在宫里当过差，为人也机灵，嬷嬷不好总与宫外的人打交道，倒不如让小林子来做，既然他想报答，何须等来世。”

　　“娘娘的意思是？”瑞嬷嬷进了一步躬身问道。

　　“早就听说在皇宫西角门那里有一堵墙，角门处早些年为了云贵妃的猫开了一个猫洞，如今寿宁宫里面的老太妃都喜欢养猫，这洞也就没再堵上，倒是个递消息的好地方，掩人耳目，风险也小，就让小林子将茶馆里听来的有用的消息传进宫来！”

　　瑞嬷嬷当然不知道这猫洞，只是觉得慕容对皇宫极为的了解，甚至达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也只有慕容才明白，她不是对这偌大的皇宫了如指掌，而是对那曾经幽禁过她的西北角冷宫印象极深，那些屈辱的记忆似乎不停地折磨着今世的她，似乎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自己一着不慎便会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慕容正闭目浮现往昔回忆之时，门外管密弓腰驼背满脸堆笑的通禀入殿，“给皇后请安！”背后再怎么下绊子，面上还是满目堆笑，这是宫里的生存法则，慕容心里清楚，一抹灿烂不失端庄的微笑跃在脸上。

　　“给皇后娘娘传个话，陛下今儿在凤临宫宿下了，您精心的伺候着。”

　　“劳烦公公了！”慕容使了个眼色，一旁的瑞嬷嬷立马递上一锭银子，管密不推辞的收下了，这是宫里的规矩，凡是传旨到各妃嫔宫里的，喜事都要意思意思，就连皇后也不例外。

　　“谢皇后娘娘赏赐！”管密拜了拜转身走了，慕容见人走没了之后方才收了脸上面具一般的笑意吩咐道：“告诉下面，好生伺候着！不准出一点点差池，还有看好了孟艾青，不该她出来的时候本宫连她的头发丝都不想见！”

　　瑞嬷嬷上了年纪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老气横秋，一板起来更是严肃，连忙带着慕容的命令向西南三所太监丫鬟的下人房去了，只留下慕容一个人，坐到了妆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妆容，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的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放下身段让端木玦感到她的担心和期待，这样才能不被他轻易抛到脑后，还有便是——今晚会有众多皇亲国戚进宫和端木玦亲政。

　　……

　　端木玦虽然绝情，可他是个勤奋的皇帝，尤其是刚刚亲政，若不是身旁的管密提醒着晚上要设宴，怕是批阅奏章过了时辰都很可能。

　　“陛下，时辰不早了，该起驾去昭和殿了。”

　　端木玦手上一顿，随即合上奏章起身，“摆驾吧！”

　　抬龙辇的小太监脚下平稳，不敢有一丝的颠簸，端木玦阖着双目，忽而听见靖王端木琰的声音，“给皇上请安！”

　　端木玦睁开眼睛，睥睨而下的看着左前方站了一个人，躬身请安，一袭白如佳玉的长衫，外面罩着一件黄色的小褂，的确是端木琰，“你不在昭和殿候着，怎么跑到这来了？”

　　端木琰抬起头来笑着答道：“臣弟进宫晚了些，本来想着赶快到昭和殿免得迟到，不料被陛下堵个正着！”靖王年纪比端木玦要轻些，不过弱冠之年，可或许是因为终日心思都不在政事上反而显得愈发的年轻些。

　　“既然晚了，就随在朕的身后一同去昭和殿吧！”

　　“臣弟遵命！”

　　昭和殿内早已坐满了人，四大亲王，三位王爷，加上妃嫔和外国的使臣，慕容霓裳坐在主位的左手边，和所有人一样等着端木玦的到来。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声音，慕容霓裳和所有人一同起身，在端木玦金刀阔马的步伐中三呼万岁。

　　端木玦一进门目光就被慕容霓裳吸引过去，她今晚很不一样，凤舞九天的红色长摆宫装，领子高高的裹住脖颈，领口用金银双线绣制的牡丹图案在灯光中熠熠生光，用宫绦束起的胸若隐若现，却别具一番雍容之感，赤色的红唇，微微上扬的金色眼妆，额间一抹花钿，形状别致。

　　“都平身吧！”端木玦向坐在右手边的汪太后请安后坐在慕容身边，呼吸间一丝淡淡的茉莉清香，忽而又觉得她多了几分单纯，眼角忍不住的撩了一眼，她已经落座，脊背挺直，典雅大方。

　　既是恭贺皇帝亲政，自然众人都要恭维一番，附属的周遭小国更是已经准备了厚重的贺礼备在门外，不过那风云之中唇舌之能都是男子们的事情，大殿内的女人们都在死盯着慕容霓裳看，不仅仅因为她坐在端木玦的身边，更是因为那一身令众妃和命妇们艳羡的衣冠，有嫉恨、艳羡。

　　慕容霓裳也知道，她这样会激起德妃的愤怒，淑妃的嫉妒，宣华夫人的厌恶，可她还是要这样做，只有慕容氏女如此令人侧目的与当今皇帝并肩而坐，慕容家的人在前朝才会好过。

　　“陛下龙姿凤骨，如今亲政，龙止国定当风调雨顺，承蒙上天的恩眷，我高丽国王上贺陛下亲政，特地进献百年高丽人参！”高丽的使臣做了个手势，门外便有一位妙龄少女双手奉着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一颗一见便是稀世难寻的高丽参，再看那少女更是倾城之姿，眉眼如画，盈盈一拜带着笑意。

　　高丽使臣醉翁之意不在酒，连后宫里的夫人都看得明白，端木玦当然也看得明白，便笑着说道：“果然是稀世珍宝，而且人也是绝色倾城之姿。”

　　“陛下果然是圣目！”高丽使臣顺水推舟的说道：“这女子名叫妙玉，是我高丽国第一美人，愿一同进献与陛下！”

　　“朕领了高丽王的心意，明年的进奉减三成！封妙玉为妙嫔！”

　　对位的汪太后眼角微微瞄了一眼慕容霓裳，她依旧眉眼带笑，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来说，能在新婚月余内，看见夫君封赏妃嫔面色无一丝动容，也是难得她了，若是汪媛能有这副心性不至于处处让她操心，却愈发的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今日众臣下恭贺陛下亲政，又拿的如此倾国佳人，实乃双喜临门，臣妾敬陛下一杯！”慕容霓裳语惊四座，也包括高丽使臣。

　　端木玦捏着酒杯几乎捏碎，看着慕容柔韧有余的面容一饮而尽，“龙止国的皇后果然母仪天下！”高丽国的使臣不禁感慨，这份襟怀并非所有女子都有，尤其在这样的场合做到。

　　“开宴吧！”端木玦不想再听到迎合慕容霓裳的话，示意管密可以传菜了。

　　“不知皇后娘娘额上的花钿适合材料而做？如此特别！”说话的是庄亲王的女儿敏惠郡主，正是豆蔻年华，自然对这些东西极其的喜欢，庄亲王知道端木玦忌讳慕容一族的女人，尤其是皇后，随即冷声呵责了敏惠，道：“不得无礼！”

　　敏惠平日里骄纵习惯了，也并不怕，又笑着说，“父王，的确很好看的！”

　　慕容霓裳浅笑答道：“不过是线绒而做，不同于宫中女眷常日用金箔所制，虽并不耀眼夺目，反倒是节俭了不少。”

　　“皇后，理应凤仪天下，娘娘在今天这场合却簪线绒，岂不是坏了礼数！”淑妃看不惯慕容霓裳一副故作贤惠的样子，又因为慕容今日的装束抢了她的风头，心中大不悦，竟一时隐不住插话。

　　众妃脸色因为淑妃汪媛的话变得凝重，汪太后更是心中气的恨不得缝上汪媛的嘴巴，唯有周谨仪面上依旧微带笑意，她是一贯喜欢看着汪媛和慕容霓裳斗的，斗得愈欢愈好。

　　“凤仪天下靠的是心，不是外物，外强而中干，不得长久！”慕容四两拨千金，堵住淑妃的嘴，却反问了一句，“本宫觉得德妃姐姐一贯为人节俭，今日亦是，不知德妃姐姐如何想？”

　　“臣妾聆听皇后教诲！”周谨仪知道慕容霓裳有意拉她下水，不管怎么回答淑妃的火都烧到自己身上，不如就在端木玦面前搏一个温良恭俭算了。

　　“好了！哪有那么多话，都用膳吧！”汪太后怕汪媛再犯傻，目光剜了她一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