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报仇

　　刘萋萋穿着红色的衣裙，显得整个人红通通的，从头到脚，活像年画里蹦出的小娃娃。

　　听到宋妈的话，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顺着婢女乙、甲、丙、丁指了过去，说：“她们都来欺负过我娘。”

　　说罢，露出没有牙齿的小嘴，笑了。

　　宋妈也想笑，这个小娃娃真是聪明又勇敢，别看只有五岁，可一点都不能小觑。

　　不过眼下不是笑的时候，她把脸色一整，“统统带下去。”

　　早就跟在后面四五步远的家丁立刻一拥而上，拖着喊冤枉的婢女甲乙丙丁走了。

　　宋妈这才弯下腰，朝刘萋萋挤挤眼，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在府门口，萧望已等了一小会，看到宋妈牵着刘萋萋过来，便道：“萋萋，走，大叔叔带你吃饭去。”

　　宋妈朝萧望行过礼，便松开刘萋萋，由着她跑过去抱萧望的大腿。

　　萧望抱起小小的刘萋萋，微笑道：“小丫头又重了。”

　　这样的萧望，才是充满生气的。

　　身为南王王府老资格的仆人，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这样的王爷了，宋妈两手交叠，心里感慨万千。

　　是这对母女，给了王爷重新开始的勇气啊，只是公主那边……

　　萧望带着刘萋萋在外面饱吃了一顿。

　　正要动身回去，下属过来禀报：“主子，公主那边传来消息，说要举荐主子当将军，替圣上平定北方蛮夷。”

　　萧望沉默了一会，祖母的用意他心里都是清楚的，想要趁他不在，好撵走刘萋萋母女。

　　可是啊，自己都还没有得到司徒流芳的允许，允许他进驻她的心里。

　　萧望心里无奈苦笑。

　　“大叔叔，你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刘萋萋被萧望扛在肩膀上，她玩起萧望乌黑的头发，已经玩得有些发腻。

　　喊了几次大叔叔，可大叔叔都不理他，刘萋萋不由嘟起红嘟嘟的小嘴。

　　直到头发被她抓疼了，萧望才回过神来，“萋萋，大叔叔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你怕不怕？”

　　萧望想了想，问道。

　　“去哪里？”刘萋萋听了就很好奇，“我才不怕，哼，大叔叔小看我，晚上是会掉牙齿的。”

　　她问过母亲，为什么她的牙齿被坏人打掉以后，就没有了？萋萋娘回答说：“萋萋只要不害怕，牙齿很快就会重新长回来的。”

　　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害怕，一害怕，那些牙齿就不会长出来了。

　　她可不要当没有牙齿的娃娃，没有牙齿，连对付坏人都不方便。

　　她无比怀念咬坏人的。

　　萧望说完，心里就开始后悔了。

　　怎么可以让这么点大的小娃娃去看那样恐怖的东西？

　　可是，刘萋萋的表现却让他出乎意料。

　　小娃娃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的母亲是怎样教她做到的？

　　“但是，要坐很久的马车，你怕不怕？”萧望抱着小小的刘萋萋，眉目里的温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连他的下属见了都觉惊讶。

　　“坐马车！坐马车！”刘萋萋很兴奋，扬起一只小拳头朝空挥舞。

　　前几次她坐马车很不开心的，这一次，得了母亲的恩准，又有大叔叔相陪，她立即高兴地手舞足蹈，自然，没有牙齿后，口水也很快又流了出来。

　　萧望愣了一下，终究没有呵斥她没个女孩样，笑着拿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拭口水。

　　他的下属再次惊到，差点眼珠子没有掉出眶来。

　　沿途风景宜人，一大一小两人坐在马车之中，没大没小，一同玩耍。

　　不但没觉得时间难熬，反而丝毫不觉时光流逝。是以感觉没过多久，就听马车夫“吁——”的一声，马车已经抵达目的地，停了下来。

　　萧望抱着刘萋萋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刘萋萋就认出来这是哪里。

　　“啊，馒头铺！”她转头抬高下巴，才能看到萧望俊秀的脸，“大叔叔，你带我来这里看什么？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啊？”她东张西望，好奇得很。

　　的确，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此时，已经日渐西垂。

　　胖胖的馒头铺老板娘还站在摊前，懒洋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叫卖馒头——没有了萋萋娘做帮手，她就只能样样都亲力亲为了。

　　瘦瘦的老板躲在昏黑的屋里，不知道这会儿是在偷懒睡觉，还是被老板娘揪过耳朵以后正在一边咒骂一边擀面。

　　馒头铺前，照旧围着一堆买馒头的散客。

　　这里的生意，比起旁边几个摊档总是红火不少。

　　萧望朝跟过来的几个下属点点头，下属立刻退下。

　　不多时，馒头铺前突然爆发出一个女人尖而利的叫声。

　　胖胖的老板娘瘫坐地上，害怕得大哭。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扭曲了身形的死人。

　　听到叫声，不知情的人都围了过去。

　　发现这死人死得很奇怪啊，致命伤不是身体上的普通部位，而是用来传宗接代的命根处。

　　人群当中有懂医术的，很快就对周遭的群众解释了，这个地方中箭啊，最多也就难受个把月，是不会立即死人的。

　　但是，大家看这具尸体，好像中箭不久后就死了的，这可真是奇怪得很啊。

　　很快，这事就惊动了乌镇的府衙，县官派了几个捕快赶过来。

　　因为知道死者的死法不寻常，因此仵作也跟着一块过来了。

　　胖胖的老板娘被带去审问。

　　老板娘语无伦次，只知道反复辩说：“冤枉啊，这事民女真的不知道啊，民女还以为是谁过来偷我馒头了，就一脚踢过去。清官大老爷明察！民女只是踢了他一脚，民女没有杀他的啊，真不是民女杀的，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萧望抱着刘萋萋站在旁边，他扫了一眼那个曾经猥亵过萋萋娘，又猥亵过刘萋萋的猎人，心里叹了一口气，“萋萋，怕不怕？大叔叔替你们报了仇了。”

　　是死人呢，小孩子哪有不怕的？

　　刘萋萋已经认出，这个坏东西就是欺负过自己，还把自己衣服扒光的那个猎人。

　　这个坏家伙，还经常在馒头铺欺负她和母亲，她早就恨透了他。

　　现在，乍然看到这具死掉的尸体，她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说不上什么来，只是紧紧抱住萧望的脖颈，偎依在他怀里，嘴里一个劲叫嚷：“坏人，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