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辞职

　　丧礼结束后，苏馨月正式回到这幢老宅中。三年前他们一家才搬了出去，在她上班的附近迈皋桥买了幢房子，这样她上下班会近一点。只有祖父一人还坚持住在老宅中，到了周末苏馨月才会回来看下祖父。

　　苏馨月将她以前住的前院收拾一番，她已经让母亲搬来自己的行李，在这个重大决定面前，母亲终究没敢多说什么。苏馨月知道母亲是不乐意她接受这样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但一步也不想踏进老宅，也从不来看她一眼。母亲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稍微舒服点，眼不净心不烦。

　　苏永安也帮着把老宅打扫一番。父亲所住的那屋，他还是空在那里，轻轻带上了门，留作一个纪念。

　　院中的那个小木屋堆着的工具是唯一留下来的制扇工具，他一件一件清了出来，放置在前院的偏屋中，以后都要派上用场。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收拾好。苏馨月铺好被褥，把衣服晾在衣柜中，打算洗个澡，先睡一觉再说。

　　她刚要休息一番，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苏馨月，你能耐了。别以为爷爷说传给你，别人都得巴结你。我偏偏不服你，你能把我怎么样。”说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益名。

　　苏益名边走边骂着，直接走进苏馨月的屋中，一点也不避嫌。“喂，大哥。你发什么神经病，没看到我正要去洗澡嘛。”苏馨月手中正拿着换洗衣服，她朝苏益名瞪了一眼。

　　“得了，少在我面前装蒜。把话说清楚再说，别以为爷爷认了你，我就会认。还扇庄掌门人，你也不看看你这娇滴滴的模样，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你看我这皮躁肉厚的，明显我才是最适合的人。爷爷他老人家一世英明，老了也犯糊涂了。”苏益名大言不惭地说着。

　　“大哥，爷爷刚离开不久，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爷爷比谁都明白，你行那你上啊，你以为谁稀罕。就这幢老宅，你有能耐你做给我看看啊。你以为光耍耍嘴皮子，就行了嘛。你不知道这事有多难吗？你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才来找我吵。我就问你一句，大哥，这事交给你，你干吗？你班也别上了，明天开始你就过来，把苏家扇业复兴起来。行不？”苏馨月一脸通红，明显动了怒。

　　“小月，你从小就牙尖嘴利的，我说不过你。不过，这事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发现你假公济私，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我还会再来的，你等着吧。”苏益名气呼呼地拂袖离去。

　　苏馨月看到他这个样子，只得摇了摇头。苏益名的性格太喜欢斤斤计较了，又喜欢占小便宜，属于无利不起早的那种。她太了解她这个大哥了，一般都懒得和他计较。只要他不来主动找她麻烦，她就不会去招惹他。

　　一觉醒来，天色还未亮，有些雾蒙蒙的，又是一个阴沉的天气。苏馨月行走在寂静的老宅中，枝头传来鸟儿的啾啾声，她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伸了个懒腰。

　　她胡乱吃了点东西，就慢腾腾地走出了院门，沿着古旧的街道朝地铁站走去。等她赶到公司时，正好到了上班时间。她先是找到自己的直属上司刘总。

　　刘总负责整个国内区域的人事管理。他一见到苏馨月，就很热情地招呼道：“小刘来啦。你爷爷的事办妥了吧，请节哀！”“谢谢刘总的关心，我没事。我找你是想说我要辞职回家了，答应爷爷的事 我不能食言。”苏馨月鼓足勇气道。

　　“小苏。公司这么好的待遇，你干得也不错，你竟然说走就走。你想过没有，就凭你一个弱女子，真的能撑起苏家的扇业复兴嘛。你家那事，就像是古代大家族才会上演的事。恕我没法认同。”刘总由衷说道。

　　“我已经答应了，没有退路。这一生就只能做好这件事了，不然心中有愧，会寝食难安的。”苏馨月递上了自己的辞职信，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刘总。

　　“我劝你再好好想想吧。你得想好，你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看着呢，你一走马上就会有人替上来。”刘总的脸上带着一丝惋惜。

　　“嗯，我想好了。谢谢你的信任。”苏馨月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有些高冷的刘总，会对她说这一番话。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她庆幸来对了地方。

　　刘总见劝说不动，只得给她签了字。她又去找部门经理签字，人事经理签字。好在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她的事，没有谁来难为她，等所有的字签好，已经一上午过去了。到人事手上时，离上午下班时间只有半小时了。

　　人事小王对她撅着嘴，嚷嚷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们啊，不知道我很伤心吗。你真打算回到老宅去，去复兴家族扇业嘛。你爷爷真是找对人了，也只有你这一根筋，才会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换成一般人答应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你还真是实在。对了，我遇到邵楠了，他昨天就去北京了，说你不肯陪他去。你这损失也太大了吧。”

　　“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我必须这么做。”苏馨月无法把这些当作戏言，以前她觉得什么传承什么复兴都离她很远。现在她才真正感觉到这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事。

　　那些扇庄历代掌门人的牌位，祖父那期盼的眼神，都无法让她置身事外。为了这份责任，总得有人站出来去做点什么。苏家每一代都得有人站出来，主动去为扇业做点什么，这样扇业的生命才能真正延续下去。

　　小王不情愿地给她办好离职手续，苏馨月拍了拍她的肩，眼睛有些湿润，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以后来扇庄看我哦。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

　　小王朝她撇了撇嘴，“是，掌门人。”

　　苏馨月踏出公司时，心中五味杂陈。从此后，她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