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正的答案

　　夜已经深了，姜锦楠停下了笔，合上了笔记本，摘掉了鼻梁上的眼镜，顺手关掉了桌前的灯，整个女生宿舍暗了下来，洛黎的床上已经发出了平和宁静的呼吸声，高美凤那里自然还亮着手机屏，时不时传来她隐忍克制的笑意。

　　姜锦楠爬到上铺的时候，发现陆星冉翻了一个身。

　　“还没睡啊！”姜锦楠用气声问道。

　　陆星冉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这就睡！”

　　她其实没有任何想睡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脑海里都是今天比赛时台上的苏以安的步法和招式。

　　这种感觉真的太熟悉了，就像林天弋今天所说的，即便他是破浪的亲传弟子，他都尚且做不到与破浪那样的相像。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幼时的那个击剑馆。

　　小小的她穿着击剑服，对着空气有些凌乱的挥舞，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包容地说道：“大拇指和食指的作用很大，可以指出刺出的方向。其他手指要帮助确定刺的方向和准确性。”

　　随后，破浪站在他的跟前，对着她演示了一遍，看着她笑问道：“记住了吗？小星星。”

　　“嗯！”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破浪最后的那场比赛她用录像带录制下来了，后来又看了无数遍，他的每一个招式她都牢牢记在心里，甚至可以默画出来。

　　那些招式重新在她的脑子里滚动的时候，那个身影却越来越和今天在赛场上的那个身影交叠在一起。

　　“陆星冉，你真的是魔怔了。”她在心里这样数落着自己，可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

　　手机忽然叮咚了一声，她打开了手机，是姜锦楠发过来的微信。

　　姜锦楠：既然想不明白，就弄个清楚吧！

　　如果是陆星冉是想睡而睡不着的话，男生宿舍那边就是根本没有任何想要睡觉的迹象，南承赫带着耳机打着游戏，这局刚好进入到了结算界面，他忽然想起了答应了陆星冉的事情，摘下了耳机。

　　“以安，你把今天用的招式画下来吧！”南承赫道。

　　胖大海惊呼道：“什么？今天是以安比的？”

　　杭羡予也惊讶地看着耳朵里塞着棉球，戴着眼罩的苏以安。

　　“对方已将您屏幕。”胖大海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

　　南承赫只好爬上了爬梯，衬在了苏以安的床上，拿下了他的耳塞，笑得一脸的谄媚：“以安。”

　　苏以安睁开了眼睛，轻哼了一声：“嗯？”

　　“和你商量个事，你把今天比赛时候的招式画给我，成吗？”南承赫带着些许讨好的说道。

　　胖大海叹了一口气：“以安，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呀！”

　　“不要说出去。”苏以安冷声道，看向了胖大海和杭羡予。

　　杭羡予伸出手来苦笑：“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应该担心承赫和大海。”

　　“我什么都听到。”胖大海赶紧躺下，闭上了眼睛。

　　“行不行嘛？”南承赫继续哀求。

　　“理由。”苏以安惜字如金地说道。

　　南承赫只好期期艾艾地说出了实情：“这件事情也得怪你，是你非得让我不准告诉大家的，但是陆星冉就以为在台上比赛的人是我，所以，她就恳求我能够把比赛的招式画下来。”

　　他说到最后，就没有了底气，小心翼翼地看了苏以安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我就答应了。”

　　“那你自己画去。”苏以安翻了个身，懒得再去看南承赫。

　　南承赫赶紧抱住了苏以安的一条胳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吗？我要是当场拒绝了陆星冉，她再不依不饶的，你代替我上场的事情穿帮了怎么办？”

　　他说着，看了一眼杭羡予：“要不是你找的火锅店那么靠谱，我怎么会拉肚子，后面还闹出这么多事情。”

　　杭羡予一脸无辜地指着自己，他可是尽职尽责地开马甲扮演了一次迷妹，这火怎么会烧到他的头上。

　　“求你了。”南承赫哀求道。

　　“如果你能够每天十二点钟以前关灯睡觉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苏以安瞬间开出了条件。

　　南承赫想了想，点了点头：“成交！”

　　苏以安坐了起来，南承赫忽然有些慌张：“以安……以安，你要干嘛？我不就是答应了陆星冉吗？你不会想揍我吧！”

　　“你不让开我怎么下来给你画？”苏以安问道， 他心中也是惊叹于南承赫的这个脑补能力。

　　南承赫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他赶紧爬下去看着苏以安下来，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可算没有失言。

　　苏以安随意地穿了一件外套，慵懒地看了一眼南承赫：“下次答应别人这种事情，能不能早一点告诉我？”

　　南承赫愣了一下，还能有下次？看来苏以安也没有那么的生气，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苏以安画完了所有的图后，寝室的人都已经睡了，胖大海那边发出了鼾声，他关掉了灯，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就算是戴上了耳机，可胖大海的鼾声还是好像无孔不入一般，苏以安还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了，他睁着眼睛，想到的却是幼年时的场景。

　　他和母亲对坐在那间房子里，那应该是在破浪背着行囊一声不响离开的半年后，他们家安静得让人窒息，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清晰入耳。

　　在把碗里的饭吃得一粒不剩之后，他终于鼓起了最大的勇气问母亲：“爸爸会回来吗？”

　　母亲的还有那种麻木的表情，她没有回答他，起身将桌上的碗都收进了厨房，他一个人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厨房的水声和碗碰撞的叮当声开始响起，窗外传来隔壁一家三口的笑声，他掀开了腿，体能训练产生的淤青历历在目，他没有对任何说，他又忽然意识到，不管他多么努力，他的家也不会随着他的努力回来了。

　　清早。

　　苏以安拿上了《人体美学》的课本，靠在门上等着他的几个室友收拾好，南承赫一冲进教室，就冲向了窗口的位置，这是南承赫上了这么一阵子的课后总结出来的一个宝座，一来不太容易被老师发现，二来则可以更好的观摩教室里和教室外的姑娘，堪称是一举三得。

　　陆星冉和女生宿舍的三人一起走进了教室，南承赫赶紧对着陆星冉打了一个招呼。

　　“星冉，这里。”

　　陆星冉还真的朝着南承赫看了过去。

　　南承赫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星冉，你看，这是我刻意早起为你留的宝座，你要不要坐过来？”

　　“好！”陆星冉真的就准备在他身边落下了。

　　陆星冉的爽快让所有人都惊了，就连一直目光都显得有些吝啬的苏以安都站在后排淡淡地朝她看了过去。

　　“你们怎么见鬼了？”陆星冉问道。、

　　姜锦楠轻笑了一下：“你现在的举动比让人觉得见鬼了还要可怕！”

　　洛黎赶紧拉了拉陆星冉：“你不会来真的吧！”

　　“完了！完了，真完了！”高美凤也赶紧补充道。

　　陆星冉回头冲着洛黎一笑：“我想了想，觉得你们先前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现在，缓和一下同学关系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她心中甚是认同自己的这番话，又问自己好朋友道：“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坐下来？”

　　女生宿舍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很是默契地坐在了后排，高美凤则很是具有契机地坐在苏以安隔壁，她正准备打个招呼，苏以安直接就和胖大海换了一个位置。

　　“嗨！”胖大海这个招呼打得有点胆战心惊。

　　高美凤很是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南承赫成功邀请到了陆星冉落座，心中甚是骄傲，他伸出手来，就准备给陆星冉一个熊抱：“冉冉啊！看来你是真的觉醒了，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是不是就准备就此投入我的怀抱了？”

　　陆星冉当机立断伸手拦住了他：“打住，赶紧打住。”

　　“冉冉！”南承赫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这一腔真情付诸东流呢？”

　　他说着的时候，还带着浓烈的话剧腔。

　　陆星冉忍不住嘴角*了一下，她挑了挑眉：“咱能好好说话吗？”

　　南承赫立刻正襟危坐：“好的！冉冉，你要说什么？”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和破浪什么关系。”陆星冉直接了当地问道。

　　听到破浪这个名字，苏以安的瞳孔一缩，握着书的手力道重了几分，余光移向了陆星冉。

　　“破浪啊！”南承赫一下子就心虚了，他摸了摸鼻子，一边观察着陆星冉，一面手机已经快速搜索着破浪的相关信息，“破浪啊！很厉害，十年前的国家击剑队的队员，连续五年蝉联国际巅峰赛的冠军，如果不是因为违……”

　　南承赫忽然想到了陆星冉和苏以安都关于破浪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之后，赶紧换了一个词，笑嘻嘻道：“唯一的意外，应该是连续六年蝉联冠军了，最重要的是，他也是我们北港“尖峰队”的成员，也是咱们管教练的执念所在……”

　　南承赫每说一句，陆星冉的神情就更加落寞一分。

　　“我知道了。”陆星冉轻声说道，她勉强地对着南承赫笑了笑，“但我还是想问你，昨天的招式基本上与破浪同根溯源，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南承赫也想知道苏以安是怎么做到的啊！他能去问谁呀！

　　见南承赫犹如便秘的表情，陆星冉的心里已经彻底有了一个答案。

　　“你和他应该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陆星冉笃定地说道，这番试探到底是落幕了，但她心中却还是想要找到一个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