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光阴似箭

　　王山娃，你究竟在哪里……

　　关于山娃，几年来没有任何的消息，王家山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王山娃在临县安家了，听说娶了村长的女儿，还生了两个娃！”

　　“不对，有人看见山娃饿死了，尸体抛进了一口枯井……”

　　风言风语四起，姚香秀太难了！

　　人言可畏，香秀怎能不感到委屈和难过，男人是死是活，总要有个信啊！

　　白天还好过些。

　　香秀把满腔的愁苦都埋在心底，把莫名的怨气都撒在地里，她使着蛮力干活，好让自己的神经麻痹，恨不得累死！

　　以前亲近自己的人，远远地看着她，神情诡异而令人生厌，那种目光只有香秀能感受到。

　　晚上，更让人焦躁不安。

　　香秀还要强打起精神，为孩子们拾掇饭食，直到他们一个个熟睡后，才会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狗日的王二赖，他对香秀一直不死心。

　　半夜里，王二赖偷偷翻墙进来，他在香秀的门外哀求着：

　　“香秀，你开开门，山娃已经死了，你就跟了我吧！”

　　“滚！”

　　香秀痛不欲生，就连下三滥的游狗，也上门欺辱她了。

　　王二赖死心不改，经常会来骚扰香秀，直到春生拿着锄头，差点把他的狗腿打断！

　　“娘，你不要难过，爹爹不在，春生就是家里的男人！”

　　王春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把自己辍学，偷着在地里干活的事，全都告诉了娘。

　　“孩啊！”

　　香秀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情感了，抱着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从此，王春生承担起了家里的重担，他已经是男子汉了，再也不会让外人欺负娘，也不会让弟妹们饿肚子。

　　光阴似箭，苦难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王家山又走过了近十个春秋。

　　姚香秀渐渐老了，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美艳动人的小姐了，也不是靠男人生活的农村妇女，因为香秀早战胜了自己的宿命。

　　她一次次经受了生命的磨砺和考验，顽强而坚韧地活了下来，并把孩子们拉扯大，给他们都成了家。

　　香秀已经没有了美丽的容颜，她的头发白了，背佝偻了，皮肤也失去了光泽，手和脚比男人的还要粗糙，但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姚香秀独自撑起了一个家，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延续了下去，时代在改变，社会也在继续向前发展和进步着。

　　看着三个孩子长大成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香秀终于服老了，她要享受人间的天伦之乐。

　　“娘，我们都成家了，以后娘要好好活着，我们要为娘养老！”

　　儿子领着儿媳妇，在香秀面前跪倒，满含深情地说道。

　　此刻，香秀终于感到了幸福，曾经一切的疾苦和磨难，一下子都过去了……

　　四周一片寂静，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姚香秀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了多次，上房地上儿子和儿媳们，也都唏嘘不已。

　　石头和毛毛依偎在奶奶身旁，听完这段奶奶曾经的往事后，两个娃娃的内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没想到伟大的奶奶竟然受过这么多的磨难！

　　“都睡觉去吧，今天我把压在心里几十年的事情,都倒出来了，唉，我也就轻松了……”

　　姚香秀的脸上果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这些尘封的往事，就像一堵厚重的墙壁，轰然倒塌后，眼前已是一片开阔和明媚。

　　春生春水和媳妇们相继离开了上房，两个孩子也一左一右陪伴在奶奶两旁，今晚抑或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了，他俩要陪着奶奶安然入睡。

　　窗棂上已经透进了一抹晨曦，北极星也困倦地眨着眼睛，过不了多久，雄鸡就将破晓的啼鸣，传了进来……

　　赶紧起床，上学不能迟到！

　　小院里很快又忙碌了起来，二婶一如既往地早起做孩子们的饭食，奶奶在催促着两个上学的娃娃。

　　大婶也破天荒地起来了，她和二婶一起在厨房里忙碌着，还有大伯春生，主动提出要送两个娃娃去山下的学校。

　　二叔也有任务，他要去姚家岔接妮子回家，全家人几乎都没睡觉，开始分头忙乎起来。

　　王毛毛也一夜没合眼，奶奶的故事一直在她的脑海里萦绕，就像一部小说一样，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奶奶年轻的时候该有多迷人啊！”

　　毛毛起床后，不知是如何吃完了饭，又跟着石头和大伯一起下的山。

　　她一路上一直在想着奶奶的事情……

　　“爷爷？那个叫山娃的厚道山里人，为啥就没有了行踪呢？”

　　“旧社会的地主家真的就那么嚣张吗？为啥姚叔一点都不像是那样不好的人呢？”

　　“还有没有见过面的二姨奶，大舅爷，顺子爷爷，还有，还有二赖叔，不，应该叫他二赖爷爷才对……”

　　王毛毛想了很多很多，最后又想起了人称“游狗”的王二赖，在她印象里，王二赖并没有那么坏啊！

　　这么多的过往和世事，对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理解和明白的事情了，毛毛感觉自己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索性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一切全都从脑子里抛出去，毛毛才会轻松些。

　　是的，有很多事情她还不懂，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她去懂，毛毛觉得她应该好好上学，好好对待奶奶和身边的亲人，这是她唯一觉得可以做到，而且是正确的事情。

　　山里的风依旧有些寒冷，冷风吹拂着毛毛瘦弱单薄的身体，尽管有些冷，可人渐渐清醒了，毛毛不再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的了。

　　大伯春生一路相跟着两个娃娃，他这是*送石头和毛毛去学校，以前石头上学时，他也从没有送下山过。

　　春生是王家现在的顶梁柱，干农活绝对是一把好手，他比行动稍微迟缓的二叔春水麻利，很早就辍学务了农，对母亲也是十分孝顺体贴。

　　这个家因为母亲的特殊背景，以及父亲很早神秘的失踪，而显得与同村的庄户人家，存在着明显的不同，也一度让春生感到了迷茫和痛苦。

　　农民只要活得简单就好，但凡有一把子力气，家里有老婆娃娃热炕头，便是世间最幸福甜蜜的事情，别的他几乎一无所求。

　　现在春生真的不奢求什么了，眼瞅着儿子石头已经长大，将来如果能考个中专就行，那就能端上公家的饭碗了。

　　吃上公家饭永远是农人最现实，也是最高大的理想了。

　　春生想着这个，便扭头看了看生龙活虎的儿子，他的个头已经超过了自己，走起路来是那样让人看着顺眼，那样觉得心里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