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到处都是陷害者（四）

　　时秋紧张起来：“刚刚还在屋里呀，我叫她出来吃饭，她根本没理我。”

　　“病房门大敞开，人已经跑了，鞋都没穿。”白萍心急火燎地：“我得通知医院的保安，千万别让人跑出去了！”

　　时秋吓得慌了神，刚刚自己离开时，还叮嘱了护士站的人盯着，自己也时不时会往病房的方向看看，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动静，怎么会忽然跑了呢？

　　医院的保安四处寻找，白萍和时秋也跟着跑了好多地方，最后两人才在医院后面的菜地旁发现了瑟瑟发抖，一身泥土的程翠，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瞪大眼睛看着她们：“有、有人跟踪我！他们还在我的饭里下毒，我坚决不会说出真相，不会！”

　　“这个……”顾时秋听得莫名其妙：“谁跟踪你？”

　　程翠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瞥到了一旁的白萍，马上把视线移到了旁边的菜地上，抿紧了嘴唇一声不吭了。

　　大家合力将她送回了病房，顾时秋收拾了冷掉的饭菜，从食堂里打来了一份粥，端着递给她：“程姐，你先吃饭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吃饱了再说。”

　　程翠用审视的眼光看了看她：“你是自己人？”

　　顾时秋愣了一下，想起了董医生的话以及网上查的那些症状，马上回应道：“是啊，你相信我就对了。我和你是一伙的。”

　　程翠紧盯着她看了好半天，终于呼了一口气：“我看你还算正常，不像是被腐蚀了的人。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都是坏人，他们抓我的目的，就是想让我说出真相！”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说了，时秋觉得很奇怪，本想问真相是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不能这样问，这一问不就表明自己不知道也想套话吗？

　　所以她拍了拍胸口：“放心，我们不说，我们要保密。”

　　这一下，程翠马上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你是好样的，我们要和恶势力斗争到底。”

　　经过了这件事情后，程翠总算在这陌生又令人恐惧的医院找到了同伴，此后的十几天，她仍是不出门，除了顾时秋，谁送饭都不碰一下。而且不止一次告诉她，不能相信任何人，你眼睛里看到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包括她的丈夫与姐姐，如今也变成了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顾时秋能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到深深的恐惧，同时还有坚决守住秘密的决心，只是令人不解的是，那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顾时秋感觉自己就像在玩猜谜游戏，对方知道，对方也以为自己知道，可是自己还得一脸懵逼地一边套话，一边装作了然于心的样子。每次和程翠说完话，后背都是汗，看来这精神病院的看护根本就是体力与脑力劳动的结合。

　　而这些天，程翠的娘家人除了打过几次电话，没有再来看她一次……这样的情况其实很常见，没有几个人能够长时间忍受起精神病人的折腾闹事，而送到医院后，他们也会如释重负，感觉生活又回归了正轨，如同甩掉了一个包袱。

　　大半个月后的一个周五，也就是10月8日寒露那天，正好轮到顾时秋值夜班，晚上看电视的时候，程翠同样没来，周梅一边盯着休息室的病人，一边小声地跟时秋抱怨起了医院的事：“李达强简直不是个东西，昨天我又看见他打人了，就是叫龙三的那位病人，他不愿意穿裤子，李达强打了他两巴掌，当时龙三都傻了，好半天都不敢说话。”

　　“怎么能动手呢？这事要是被白护士长他们看见了，他就死定了。”顾时秋听着有些生气：“周姐，再有下次，我们就向上面反应。”

　　周梅摇头，四处看了看，小声地说：“时秋，你来得晚不知道，李达强在医院有后台，我们惹不起。”

　　顾时秋正想问她，忽然眼尖地瞥到门口晃过了一个身影，那一闪而过的焦黄色头发一看就是程翠无疑！时秋怕她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马上出了休息室，四处寻起她来。

　　很快，时秋在走廊尽头发现了她，她正一脸惊恐地四处张望，一副寻地方闪躲的样子，看到时秋后，她着急地说：“太好了，我就怕你不知道，我的位置暴露了，今天他们就要来抓人了！快想办法逃吧！”

　　“呃，你这是哪里来的消息？”时秋配合着她的话。

　　程翠一把拽过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刚刚他们在楼下墙根说话，那声音顺着风声传了上来。还有，我在饭里发现了这个东西……”

　　她说着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黑黑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自己人发来的暗号，时秋，我先躲了，你自己小心一点，不要暴露了自己。”

　　顾时秋瞥了一眼她递给自己的花椒粒，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暗号啊……不过她强烈压抑住自己，一本正经地拉住她：“你能躲到哪里去，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最危险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还是回病房吧，至少我还能保护你。”

　　程翠站在原地思索起来，好半天后同意了她的提议：“好的，时秋你要小心。”

　　回病房的途中，程翠一直四处张望，同时小心地叮嘱她，顾时秋从她的语气里感觉到了满满的信任，等程翠回了房间后，她忽然感觉无力，难道程翠的病根永远找不到，她会一直这样过得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等到病人都睡了，顾时秋决定去找董医生谈谈，今天正好是他值班，而他也恰是程翠的主治医生，对她的病情也最有发言权。

　　顾时秋去的时候，董一铭正忙着填着今天的病情记录，每次上班的时候，都会在查房后，把每位病人的用药、精神状态等情况记录下来。这工作本应是白天干的，可是白天收治了几位病人，一直没忙过来，这才拖到了现在。

　　“董医生，你在忙吗？”顾时秋轻轻敲了两下敞开的房门。

　　董一铭回过头来，带了一脸温柔的笑：“小顾，你来得正好，过来坐吧。”

　　正巧此时门口有位推着小车的护士经过，她见状惊讶地看了顾时秋几眼，撇撇嘴离开了。

　　估计把自己当成企图靠近董医生的心机女了。毕竟他在医院很有几个爱慕者。时秋笑而不语。

　　“咦，怎么了吗？进来吧。我正好跟你说说十七床的事情。”董一铭见她没反应，又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