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康复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以这样！”郑月骂着，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小希的背上。

　　姜源忙地拦住了郑月：“郑阿姨，没事的，没事的！”

　　即便姜源这样说着，郑月的情绪并没有缓和下来：“你继续这样，等将来我死了，谁还可以照料你呀！你要怎么才能活啊！”

　　郑月控诉着，她推开了姜源，厉声说道：“我今天非要打到她知道怕为止。”

　　小希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嚎啕大哭起来。

　　邵凌霜毕竟是康复学出身，因此她很清楚，像小希这样的孩子痛觉上都是和正常的人不一样的。

　　邵凌霜拦住了郑月：“阿姨，您打她又能怎么样？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她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怎么样错了，甚至于，她都不知道疼。”

　　郑月气馁地坐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让你们见笑了。”

　　“没有。”邵凌霜摇了摇头。

　　“郑阿姨，您坐着，我去忙吧！”邵凌霜说着，将郑月强行按在了椅子上，她回眸看了一眼依旧一脸茫然无措的小希，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没办法去苛责郑月不要训斥孩子，二十年这样的生活，郑月早就没有办法是正常人的一种心态的。

　　不管是她被迫遗弃小希也好，或者是现在为了小希未来一个人可以明辨基本是非也好，她都是希望女儿过得好。

　　这种境遇之下，她竟然只有这么一个期盼的。

　　因此，她才会这样的歇斯底里。

　　能让她坚持下来的，却也是对这样割舍不下的孩子的牵挂，所以，她撑不下去也要强撑。

　　郑月叹了一口气，她拿出卷纸，撕掉了一些，擦了擦小希的嘴角，又将掉在地上的那块蛋糕收进了厨房。

　　姜源知道，那块蛋糕郑月是舍不得扔的，但当着他们的面，她也不可能吃，这是她的尊严。

　　于是，姜源也没有戳穿郑月，他默默地看着郑月做完这一切，接着，郑月又切了一块蛋糕，她握住了小希的手，带着她切成了一小块一块的，小希好像是意识到了妈妈先前生气了一样，她表现得异常的乖巧，随后，郑月用叉子叉了一小块，喂给了小希。

　　邵凌霜端着最后一盘菜上桌来，她看着小希想要伸手抢郑月的叉子，郑月躲避了好几次，小希却固执地想要抢过来。

　　邵凌霜笑了笑：“郑阿姨，既然妹妹想要，就给她吧！”

　　“你们这样会把她惯坏的。”郑月无奈地说道，但还是将叉子给了小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小希，生怕小希又做出了什么事来。

　　小希握住了叉子，叉了几下蛋糕都空了，但也可以看出她的动作小心了许多，她终于叉中了一块，哆嗦着手，递到了郑月的唇下。

　　郑月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张口吃掉了那块蛋糕。

　　郑月别过了脸，擦了擦眼泪，随后又看着姜源说道：“我去给你们添饭，麻烦你替我再照看一下小希。”

　　“诶！好。”姜源很是熟稔地说道。

　　等这一块蛋糕吃完了，小希还是很想吃，她盯着剩下的蛋糕。

　　郑月走了过来，她端起了那块蛋糕：“不能再多吃了，多吃了又不好好吃饭！”

　　小希竟然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她端走，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郑月自己并没有吃，她一直都是在喂小希，一边还招呼着邵凌霜和姜源。

　　“我是很想逼着她自己吃饭的，但今天你们在，也就只能喂着了。”郑月笑着寒暄道，“有时候为了吃饭闹得简直是天翻地覆的，邻里也算看了不少笑话，但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我这病，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她要是会自己吃饭这些，将来我要是不在了，也能少吃点苦，这样的孩子，我自己生的，有时候都有些受不了，何况是别的人，十年如一日的，又能怎么照顾呢？”

　　郑月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邵凌霜不由得想起了先前赵多的经历，赵伟还算是经济状况好的人都尚且如此，以后的小希又能何去何从呢？

　　郑月泛出了一丝笑来：“不管怎么样，我活着一天就要教她一天，只要我不放弃，小希总能会的。”

　　“郑阿姨放心吧！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您的病不会有事的，而且小希这么乖，以后也能照顾自己的。”邵凌霜安慰她道。

　　郑月轻轻摇了摇头，她浅浅一笑：“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再说了，医疗再发达又怎么样？我如何都是不能够活得跟她一样长的。”

　　邵凌霜忽然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就好像总有人带着怜悯地看她，她也一样不知道说什么一样。

　　怜悯本就是不对的，只要有了怜悯，便是将自己与对方放在了一个不对等的位置了，就是心中已经认定为对方比自己还要凄惨才会心生怜悯。

　　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好，她觉得都是自己的选择，她不后悔，所以她不需要怜悯。

　　她想郑阿姨应该也是这样，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郑阿姨应该也还是会选择用这一生倾其所有的来照顾小希。

　　因为她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邵凌霜坚定地说道：“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也是不会放弃我弟弟的。”

　　郑月复杂地看了一眼邵凌霜，她很少碰见这样平静陈述的人，声音虽轻柔，但却格外的有力量。

　　她相信眼前的姑娘说的话，她也觉得邵凌霜可以做到，就像她对小希的守望一样。

　　“诶，小姜，你给小邵介绍过康复没有？”郑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紧张地看着姜源说道，她又看着邵凌霜询问，“你弟弟今年多大了？”

　　“阿姨放心，凌霜是成人康复科的医生，她还是比较了解康复的，再者，凌霜的弟弟才十二岁。”姜源说明情况道。

　　郑月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她不停地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她又跟着补充道：“医生也好，医生也好，这样也算是有经济实力去做康复了，不管怎么样，总是能有所好转的，这样特殊的孩子呀！只要是能够生活自理，都算是浴火重生了。”

　　“阿姨当初不了解康复吗？”邵凌霜问道。

　　郑月的眸光中泛出了一丝落寞：“以前哪里有康复这个概念呀！这几年倒是经常有人提，但小希这个年纪，也已经错过了，要不然，我就算日子过得再苦，我的病再也不治了，我也要送小希过去，只要她能过得好一点，我就比什么都好了。”

　　郑月说着，又抓住了邵凌霜的手，带着一丝希冀说道：“小希一直这样病着，我很清楚，成人康复大家都知道，儿童康复却是没几个人了解的，既然都是康复，你干脆就去救那些小孩子吧！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家庭啊！”

　　郑月说着，握住邵凌霜的手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