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物是人非

　　豪华包厢里，一番推杯换盏之后，陈飞黄开始进入正题：“余总，我们公司无论从从业资质和工程质量而言，都是经得起查验的。只要您愿意把您楼盘中的弱电和水暖工程交给我们来施工……”

　　“飞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余总微笑的说，“你现在项目被停工，公司被查封，就算私下接到工程，应该也没钱缴纳质量保证金吧？”

　　“余总爽快，这也是我想跟您说的第二个问题，关于质量保证金，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不等陈飞黄把话说完，余总已经微笑着朝陈飞黄摇了摇头：“飞黄，虽说你入行时间不算太长，可在行业里的名声，倒是相当不错。按理说，把这个项目给你做，再暂缓一下质量保证金的时限，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现在，你公司这种状况……不太好办啊。”

　　“那件事，实在是无妄之灾啊！”陈飞黄无奈的感叹，“您也知道，我虽然有荣光的股份，但从来没有参与过经营，当初只是资金入驻……”

　　余总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茅台：“这个我明白，我也相信你的为人！可我们公司有好几个股东，我不能独断独行啊！更何况，现在市场不景气，大家都急于回笼资金。万事......都求一个稳！”

　　陈飞黄嘴角泛起了一丝难以令人觉察的苦涩，端起面前的酒杯：“余总教导得是！总归是经验不足，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如果有合作机会，还请余总您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余总举杯敬陈飞黄，“吃一堑、长一智！咱们这行里的好手，谁还没经过几回大起大落！飞黄，我看好你，一定能撑过眼前这一关！”

　　“谢谢余总！”陈飞黄含笑答应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入口却全是苦涩滋味。

　　一杯酒见底，余总已经端起了手边的茶盏，摆出一副酒足饭饱、谈兴已尽的架势，陈飞黄忙不迭地对姚辉做手势，示意他去结账，姚辉马上去找服务员。

　　“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打过招呼，今晚这顿酒挂在我名下！”余总笑道，“飞黄，等你东山再起的时候，再请我喝酒吧！”

　　“没问题，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喝到我的酒了！”

　　“哈哈哈，我等着你！”

　　**

　　陈飞黄从酒店走出来，已经有几分微醺，手在口袋里摸着烟。

　　门口停着一辆卡宴，大头从车上下来，快步上前：“怎么样？”

　　姚辉摇头叹息。

　　大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陈飞黄，但是嘴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倒是姚辉笑道：“没事，大不了我们先找些小工程做着。”

　　陈飞黄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抽烟，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头和姚辉都默默陪着他。

　　片刻，陈飞黄掐灭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然后拍了拍车前盖：“明天开去卖了！”

　　“啊？”大头和姚辉都十分惊讶。

　　陈飞黄上了车，叮嘱道：“把我的个人财产清理一下，全部变现，把农民工的工资先发了吧！”

　　“陈总……”姚辉急了，“您的私人财产大部分在离婚的时候分给了嫂子，剩下的一套房拿去抵押银行贷款，现在就只剩下这辆车了，这点钱变现留在手上，还能找点小工程做，继续维持生计，如果拿去发工资，那您可就真的掏空了，以后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次盛世一期项目出问题虽然连累陈飞黄的公司被查封，但他毕竟不是主要责任人，所以只是查封了公司，停工了项目，他的个人财产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出事之后，陈飞黄为了筹集资金另起项目，把房产抵押给银行借了一些贷款，所以那套房子暂时是不能动的，只有这辆车还能卖点钱。

　　陈飞黄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我们都是从最底层做起来的，农民工一年到头就指望那点儿血汗钱养活一家老小。我要是坑了这些工钱，等于踩着他们的血肉之躯为自己添砖加瓦，这种老板，你还敢跟着？”

　　姚辉无言以对。

　　大头启动车开了出去。

　　“更何况，做建筑最忌讳的就是拖欠农民工工资，不能因为一时困境，把自己的招牌给砸了，那以后还怎么东山再起？”陈飞黄点燃一根烟。

　　“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吧。”姚辉不死心，“之前不是有几个人受过你的恩惠吗？找找他们，看能不能……”

　　“算了！”陈飞黄狠吸一口烟，烟圈伴随着叹息一起吐出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出事到现在，能找的人全都找过了，大多数都是避之不及，像余总这样还能出来吃个饭说几句话，已经很难得了。”

　　“那些王八蛋真他妈没良心。”大头愤愤的怒喝，“以前你发达的时候都围着你转，现在出事，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商人逐利，理所当然。”陈飞黄淡淡一笑，“谁都不欠咱们的，没义务陪着咱们一起承担风险！”

　　“我就不明白了……”姚辉义愤填膺的说，“我们公司负责的是盛世的二期项目，现在倒塌的是一期，为什么要让二期停工，还查封我们公司，让我们停业调查？那么大的盘子，我们把资金全都投进去了，现在说查封就查封，那我们怎么办？”

　　“一期倒塌，工人伤亡惨重，事情闹得那么大，相关部门自然要严查。”陈飞黄说，“虽然一期不是我们公司的项目，但负责的荣光集团我有股份，也就有连带责任，更重要的是，现在开发商法人代表和荣光集团的法人都找不到，为了避免再次造成意外事故，自然要先停工二期，查封飞黄集团！”

　　“可是现在已经调查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结果，公司查封，我们又接不到新的项目，这样下去，即使到时候查清楚，公司也完了。”姚辉十分愤慨。

　　“现在就指望解封，盛世豪庭开盘。”大头说。

　　“一期出了那么大事故，谁还敢买那个盘？”陈飞黄苦笑道。

　　“那……”

　　“飞来横祸，挡都挡不住。”陈飞黄脸色凝重，“折腾这么久，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本以为可以拿下余总的项目，也就能暂时维持下去，可惜啊……”

　　他深深的叹息，“这最后的机会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