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路上

　　孙兰兰没有和魏娟分在同一家医院。

　　稍微有些医疗常识的人都知道，护士这个职业往往和病人接触的最为密切，大夫处理完常规病人，下了医嘱后，基本上就是每天的例行查房。

　　落实医嘱便成了护士的职责，我们在病房里看到最多的身影，就是护士，她们几乎会陪伴一个病人，完成从入院到出院的全部过程。

　　因为没有特效药物和更好的治疗手段，按照常规抗病毒治疗，并密切观察患者的体征，成了护士最为繁重的工作。

　　每一个病人都是特护病人，需要24小时进行监护，测体温和脉搏，持续吸氧和上呼吸机，心电监护和熟练地使用抢救设备等等。

　　最为关键的当然是防护工作，在实施治疗和护理时，免不了要和病人亲密接触，有些烦躁，甚至是狂躁的病人，是会失去理智的……

　　孙兰兰就遇到了两次病人抓住她的胳膊，一边扯去了自己的口罩，一边又撕扯她的口罩和面罩的极端情况！

　　作为一名老护士，兰兰当然理解病人的心情。

　　那是病人绝望无助的表现，兰兰当时选择了极度的克制，并耐心对病人进行了安抚。

　　“累，实在太累了！”

　　孙兰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了病房。

　　今天她整整坚持了十二个小时，一走进更衣室，便倒在了椅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孙兰兰才脱去了厚厚的防护服，经过再次的消毒程序后，最后走出了住院部大楼。

　　外面已是星夜当空，病房窗户里透射着明亮的灯光，这里的夜晚永远如星光一样灿烂，守护和陪伴着无数个病患。

　　住院部大楼离宿舍区大概有五六百米，孙兰兰却走了十几分钟。

　　一回到宿舍，兰兰一头就栽倒在了床上。

　　“叮铃铃……”

　　兰兰的手机持续在响，她迷迷糊糊地接通了。

　　“兰兰，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在哪？”

　　孙兰兰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一定很累了，是不是刚回到了宿舍？那我说，你听好吗？”

　　电话那头是孙兰兰的丈夫。

　　“我知道你们现在所处的环境，现在的形势确实很严峻，但不管怎样，你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是一名老护士了，知道该怎么做。”

　　“记得按时吃饭，哪怕随时吃一些方便食品，还有水果……给你装的衣服，也要及时换掉，你就先换下来吧，带回家，我给你洗！”

　　孙兰兰虽然不说话，但丈夫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听清楚。

　　“嗯，我知道了！”

　　兰兰的眼睛湿润了，丈夫还在电话里再三叮嘱着，琐碎而又啰嗦，但兰兰的心里是暖暖的……

　　魏娟正在上班。

　　她们这一组每天要上近十个小时的班，因为人员不足，组里还要留一个连班的人。

　　“魏姐，你年龄大了，今天我来替班！”

　　同组的护士妹妹很贴心，她来自江苏，年纪虽然不大，但长得很瘦弱。

　　看着套在沉重防护服里的小妹，魏娟于心不忍，她婉言拒绝了小妹的好意，决定今天继续连班。

　　病房里有一个患病的老奶奶，七十多岁，目前生命体征平稳。

　　“姑娘，我知道自己要少说话，我虽然看不到你长啥样，但你走路的姿势和我女儿非常像！”

　　老人一直在病床上盯着给她做治疗的魏娟，显然在思念着家人。

　　“是吗？那您就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吧！”

　　魏娟微笑着说道，虽然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笑脸。

　　“好，好啊！”

　　老奶奶似乎心满意足了，她的眼角挂着笑容，心里一定很高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到了凌晨三点，魏娟还在几个病房里忙碌着，确实连坐下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腰部一阵阵酸困，这个年龄腰椎和颈椎都有问题，魏娟浑身冒着冷汗，好几次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

　　“再坚持处理完一个病人，就去休息！”

　　魏娟咬牙坚持着，当她走到病人的身前，准备给其测量体温时，忽然眼前一黑！

　　“魏姐！魏姐！”

　　护士值班室里，魏娟被上班的几个姐妹呼唤着，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上的防护服已经被脱去了，而且正躺在一张担架上。

　　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抬出的病房的，昏迷了多久，她都全然不知。

　　“魏姐，你好好休息吧，病房里有我们呢！”

　　姐妹们劝慰着魏娟，看到她已经醒了，大家就要马上去病房。

　　“谢谢你们，我没事，辛苦你们了！”

　　魏娟知道护士的职责，自己倒下了，别人就要随时顶上去，没有时间让她们主动来休息。

　　一个人躺在安静的值班室，魏娟眼望着天花板，她的眼睛一动也不动，思绪飘向了远方，她忽然也想家了，想自己生病的丈夫和年迈的母亲……

　　不知何时，值班室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床架在走廊里滑动的声响，分明还有护士处理器材的声音。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经验告诉魏娟，一定发生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门外，护士用平车推着一名已故的病患，白布盖着死者的遗体，从眼前悄然而过……

　　魏娟黯然神伤，虽然她曾见证过很多未治愈的患者，这样令人无限伤感地离开了人世，此刻魏娟却像触电一般，浑身不竟一颤。

　　她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因病毒感染，而夺去了生命的患者，但这样的告别，同样令人心痛不已！

　　在值班室静坐了一分钟。

　　魏娟马上打起了精神，她迅速穿上了防护服，以最好的状态，又快步走进了病房……

　　后湖病区的隔离病房，同样闪现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不断增加的病患，让医护人员应接不暇。

　　“同志们，疫情到了集中爆发期，大家的工作任务将更加繁重，我们面对的病人会越来越多，请你们保护好自己，坚持住，加油！”

　　陇原医疗队在值班室召开了临时党支部会议。

　　就在医护人员换好了防护服，准备进入病房的一刻，领队用极其简短的话语，给大家鼓劲加油。

　　韩荣第一个走出了值班室，他的身后是十几名来自医疗队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