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变故

　　回到老宅时，那盏门灯在暗夜中发出微弱的光芒。苏馨月远远地看到门口亮着灯时，顿时感到莫名地心安。

　　在往前走近时，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门口，“孟天恒，是你吗？”这让苏馨月感到一丝意外，没想到他会在门口等着他。虽然她并不了解他，两人也没有过多地交谈，但直觉告诉她他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有时她也会纳闷，他跑到这样的老宅中是为了什么，还要每天亲自去买菜下厨。她实在想不通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不得以而为之的理由。想不通她索性就不去想，有些事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

　　“你回来啦。”孟天恒像一位保护神，静静等待着她归来。苏馨月心中感到了他的善意，笑着说道：“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记在心里的。”孟天恒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稍纵即逝。

　　“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应该做的。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面。我在门口等你一下，你心里也会踏实点。”孟天恒淡淡地说道，仿佛在做一件他认为很平常的事。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你是做什么的。”苏馨月为自己对他的疏忽感到一丝歉意，最近一直在赶进度，也无暇顾及到他，连他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

　　“我是M品牌的设计师。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对文化传承方面比较感兴趣，对你这样的坚守也是打心眼里感到佩服。”孟天恒由衷地赞道。

　　苏馨月迈步走进大门中，孟天恒走在后面轻轻关上了门。他快步上前，和苏馨月并肩而走。院中陷入一片黑暗中，好在两人早已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轻车熟路地来到偏屋门口。

　　偏屋中亮着灯，苏馨月确实想在今晚赶出最后的工序，制成这把扇子。明日一早她就会去找柳叔，如期赴约。

　　“谢谢你这么了解我。”苏馨月转身看着孟天恒，他露出一丝微笑，“我知道这事比较急，你肯定会加班加点的。不过，也别弄得太晚，我先去休息啦。等你的好消息。”孟天恒说罢，轻轻带上了门离开。

　　苏馨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力。有他在，她各方面都省事很多，生活上也被照顾得很服帖。这让她很是怀疑，他真的只是对扇业传承感兴趣吗？不过，以她目前的情况，她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好被人图谋的地方，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人。

　　既来之则安之，她也不用太过多虑。

　　翻阅资料，最后扇骨穿入扇面中，也是有讲究的。她把扇面折在一起，找来一根细扁竹篾将扇面的穿骨通道通一下，一道一道通成小方形的口，这时就可以插入小骨了。口不能通得太宽，折扇在摇摆时扇面会不服帖。

　　这道工序苏馨月做得很慢，一不留神扇面可能会被戳破，这样就前功尽弃了。等把口通好后，她把扇骨的两片大骨放边上，散开小骨，对着扇面通好的通道，同时插入。这时就可以将折扇合起来，在扇面上刷上特制的浆糊，将两片大骨粘在扇面上。得对好，上下宽窄必须整齐。在工具中，苏馨月找到一根纸腰子将折扇缠紧，等到浆糊干后，就大攻告成了。

　　她不敢有一丝疏忽，把折扇带到卧室中。等她一觉醒来，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折扇干了没有。好在这两天气温有所回升，折扇已基本干了。

　　她起床匆匆洗漱后，就准备赶去高岗里找柳叔。这样就能在最快的时间请回柳叔。

　　苏馨月不知道网络上早已流传了一篇推文，扇庄年轻掌门人亲自花了一个月，在一双手伤痕累累惨不忍睹时，终于将第一把金陵折扇制作完成。

　　文中配了几幅她在低头打磨扇子的照片，一缕碎发顺着额头滑了下来，快要落在手中的刀具上。苏馨月神情专注，眼睛低垂着，手眼刀合，竹子的碎屑一点点往外冒出来。画中的苏馨月清纯如雪，黑发如缎，画面在最美丽的一刻定格。

　　一张张照片在文中穿插着，有时是在晨曦微露时，有时是在让人慵懒的午间，有时是在忙碌的下午，有时是在暗夜中一盏孤灯独明时。无论是在何时，苏馨月都在专注着手上的事，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一低头的温柔就在这灯下晨间。

　　苏馨月恨不得插上一双蝴蝶的翅膀，一下飞到高岗里。她直接打了个车，飞驰电掣般赶去找柳叔。一上车，她就和父亲苏永安打了个电话，父亲手上有急事无法赶过来陪她，让她独自去找柳叔。不管他去不去，父亲告诉她柳叔不会另眼相待的。

　　苏馨月从车上下来时，比平常节省了二十分钟时间。她小跑着往柳叔家赶去。

　　院子的门虚掩着，苏馨月推门走了进去。“柳叔，你在家吗？我是小月。”她边走边喊着。

　　快要走到屋门前时，才听到柳叔的声音传来，“等一下，我马上就好。”

　　苏馨月找寻着声音的来源，在院中转了一圈，才发现柳叔正蹲在竹子下，正在清理根下冒出来的杂草。

　　柳叔赤着双手在拔着草，苏馨月站在一旁看着他，甚觉有趣。等了几分钟，柳叔弄完前去洗手，苏馨月就站在院中等着他。

　　柳叔一走过来，苏馨月就迫不及待地把折扇递给他。柳叔打开折扇，凝神细看着，他看出扇面是刘金泥所题。折扇制作虽然还有些粗糙，但整体可以看出来是用心制作出来的。本来也只能是一把下等扇子，却因为梅鹿竹独具韵味，加上那扇面字画，一下子这把扇子就变成了上等折扇。这也是这把折扇的巧妙之处，韵味和雅致兼具就是一把好扇。

　　苏馨月在等着柳叔开口，没想到她辛苦一场，等来的却是一句：“你制扇很用心。本来我已经答应你要出面帮你的，只是我现在要还一个人情，无法帮你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得苏馨月顿时愣在原地，久久说不上话来。眼泪瞬间在她眼中打着转，硬是一滴没让它流下来。